這份關心,還有剛才那一吻,是因為——感激?!
她怎麼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溫柔呐?那真的是感激嗎?還有那個擁抱,怎麼感覺都像是憎恨呐!
宇文恒卻無法承受她探究的眸光,別扭地背轉過去就朝著廂房走去。
她抬腳要追過去,眼前的背影卻突然歪了,陷入一團黑暗裏……
宇文恒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氣結地轉身要嗬斥,卻見她已然躺在雪水融化的泥地上。
***
清璃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一番噩夢,驚得周身一片濕冷,貼身的綢衫黏貼在脊背上,愈加難受。
感覺身下晃晃悠悠,她睜開眼睛,詐屍似地坐起身來,眼睛適應了光線,方發現,這是一個宏大的車廂。
中間隔著一道垂紗,四周空間寬敞,有兩個箱子放在角落裏。
垂紗那邊擺著一方雕花矮桌,矮桌上折子猶如小山,夜明珠燈台放在矮桌一角,罩著月白的燈罩,燈罩上畫著她微笑的臉兒,柔白的光灑滿車廂,仿佛是從那笑顏中散發出來的。
矮桌旁宇文恒裹著厚重的黑狐皮鬥篷,正看一本小折子,他五官深刻的俊顏,被柔白的光氳籠罩,專注的神情,尊貴優雅的姿態,害清璃一時看得癡怔失魂。
他是怎麼做到那般一絲不苟的?就連頭發都那樣瑩亮順滑……
注意到她醒來,他慵懶地挪移視線,淡看她一眼。
四目相對,清璃頓時漲紅了臉兒,恐慌地忙躺回來,拉著錦被蒙住頭。
宇文恒盯著那鼓鼓的大紅錦被片刻,見她蒙著頭粽子似地一動不動,便佯裝憤懣地把折子摔在桌麵上,啪——一聲巨響。
“粽子”隱隱顫了一下。
宇文恒冷聲道,“偷懶睡了這三天就罷了,一睜眼就當縮頭烏龜,你對本皇子倒也真是愧疚!”
清璃又被這番冷嘲熱諷刺疼了心尖,忽得掀開錦被坐起身來,爭辯道,“我沒有當縮頭烏龜!”
她略整了整長發,端起淑女儀態,卻摸到發絲並不淩亂,仿佛是被細細地梳整過,發髻釵簪卻都被拆解了,身上還換了輕薄的絲袍,身子一側便是一個溫暖的湯婆子……
足可見,她真是病得不輕——這些東西,她竟完全不知他是何時準備的。
心裏一番複雜糾結,百感交集,心裏的尷尬,愧疚,無以言表。
她忙鑽出垂紗,挪近桌旁,見他從小炭爐上拿起水壺,倒了水放在桌上,她伸手這就要端起來……
“不怕燙嗎?”
她鼓著腮兒,拿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他。
宇文恒被她這無辜的樣子挫敗,又拿起自己的杯子,把水摻溫了,方遞給她,“喝吧!”
“呃……”她怎麼這麼笨,都不知道摻涼了喝?!
都說沉醉愛情裏的人,智商為零,恐怕她的智商,是在睡著時,都被他丟去喂狗了。
清璃窘迫地兩手捧住茶盅,遲疑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殿下一路上照顧我,辛苦了!”
宇文恒嘲諷地瞥她一眼,“你這番客氣,聽著並不走心!”
清璃忙放下茶盅,又雙膝跪下,正兒八經地給他磕了個頭。
宇文恒被她磕得差點暴跳起來,卻懶得與她計較,打開身側的小櫃子,端出一個小砂鍋,放在桌旁的炭爐上熱著,熟稔地一手攏著袍袖,一手拿著小竹勺攪了攪砂鍋,一股八寶粥的濃香就溢出來。
清璃樂滋滋地忙挪到小炭爐旁,靜賞著他攪拌的姿態,忍不住揚起唇角,沒出息的口水都快淌出來了。
“裏麵好多紅棗和花生呢!殿下這是特意為我準備的嗎?”
宇文恒冷睨她一眼,“想得美!這是給祖母和父皇燉了剩下的……本皇子正好也餓了!”
對她好,大可以直說呀,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他不嫌累,她卻聽得都累了。
“太後和皇上呢?”她環顧車廂裏,這麼大的馬車,怎不見那兩位重傷患者?!
“在後麵的馬車上,有大夫伺候。”
這一路上,他又是熬藥,又是照顧她,衣不解帶,絲毫不敢鬆懈,唯恐她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了。
皇祖母和父皇那邊雖有人照顧,他卻是擔著心,每隔一個時辰,就過去看一眼,又唯恐離開的久了,這笨女人就消失不見。
蘇世雲這一路上帶著鹿驍暗中緊跟著,始終未曾現身,毫無疑問,定是想奪回這丫頭。
所幸,他及時召集了人馬,否則,被蘇世雲突襲,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應對。這丫頭若是被抓回去,少不得挨一頓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