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死她的李紅杏被處置了,她從柴房裏縫合了傷口,摸爬滾打,好不容易混成了相府嫡女,又落到如今無人敢娶、嫁又不願嫁的地步。若這就是所謂的“鳳命難違”,未免可笑了。
祖母這擔心,也是草木皆兵。
若宇文吉那位皇帝陛下前來,怕是父親寧願殺了她,都不會讓她冠以宇文皇後的頭銜。
“眼下我隻盼著我爹能得‘妻管嚴’,若事事能聽我娘親的,將來我的小日子也能好過些。”
玄素卻聽得不禁失笑。
“小姐這是說老爺與夫人,還是在說您和九殿下?若是老爺聽夫人的,也能應了小姐和九殿下的婚事,屆時,小姐的鳳命之言能破了,老夫人也能安穩得睡一個囫圇覺。”
清璃沒應,也沒法子應,鼻子一酸,就“阿嚏——啊——阿嚏!”
“小姐還好吧?”
“嗯,有點著涼,早上不慎吹了冷風。”
清璃忍不住摸了摸脖子,隻覺得脖子上似有一陣陰風刮過,這噴嚏,打得太邪了!好像是有什麼人在惦記她似的。
***
隔著幾條街,錢莊內,大堂櫃台上,夥計們的算盤聲爆響,眾人說話聲卻反而顯得低低的,護衛在櫃台內外嚴密巡視著,來存錢、取錢之賓客絡繹不絕。
錢莊幕後大老板——九殿下宇文恒,正在二樓的鏤花窗前,俯視錢莊大門前的動靜,手上是今日批閱的最後一份折子,朝陽和暖,卻無法溫暖他冷酷的俊顏,修長白皙的指尖,撚過折子上最後一頁,卻似要碾碎誰的骨頭。
昨晚計策很順利,倒是多虧的緞瑤夫人入住清逸閣拖住了蘇世雲……
今早收到黑衣人的稟報,他才知道,是清璃給緞瑤下了藥。
不管那丫頭是刻意幫他,還是無意為之,都該受到嘉獎。
因此,他一大早就命人在行宮那邊,著手準備一間專屬他們的寢宮布置著,叫錢莊的王掌櫃備好銀子給她開設醫館,甚至叫龐錚打聽出租的商鋪在地圖上標注出來……
醫館麼,自然是該選個寬敞且地處隱秘的,名字也自然應該取她喜歡的。
本想著,等他帶珝兒來了,正好先去看行宮的寢宮,再選鋪子……
他就這麼忙碌著批閱了一個早上的折子,一邊惦記她驚喜歡笑的模樣,癡傻開心了一個早上。
幼時讀書,他眼睛看著書本,手上擺弄著彈弓或木雕的小匕首,每每都是被父皇或太傅斥責一心不能二用。
如今可好,生生被那小女子虐整得每日一心二用,竟還能甘之如飴。
見一輛張揚地繡著巨大蘇字的馬車,在大門前停下。
那一枚巨大的暗金的蘇字,似要從月色的錦簾上跳脫出來,紮進眼睛裏。
心頭莫名翻騰起一陣歡喜,他忙把手上的折子擱下,這就推開窗子,要朝著樓下開口訓斥,這丫頭被老夫人和蘇世雲寵得無法無天了?
在他來杭州之前,她時常不著家,借著帶四位護衛招搖過市,四處打聽他的下落,方有情可原?
眼下卻不同了,就算要給他一個驚喜,她也不該如此張揚啊!
話還沒出口,卻見掀開車簾下來的人,並非清璃,而是蘇雅琴、趙珺兒,還有蘇家三夫人趙靈芝。
這三個女人活得不耐煩了?怎會來這裏?
蘇清璃呢?
趙靈芝一下車就幫忙蘇雅琴和趙珺兒整理衣袍和發髻,隨即叫丫鬟小廝們在外候著,一路朝著錢莊走著,不忘提醒著。
“若能見到宸妃娘娘自然是好的,見不到的話,便與九殿下談……咱們並非來求人的,而是來送禮的,你們兩個都給我挺直了腰杆。”
“是!”蘇雅琴和趙珺兒規矩的行禮應聲。
蘇雅琴又忍不住看了眼趙珺兒的一身石榴紅的衣袍。“如此穿,你倒真是大膽,先帝的喪期這才剛過呢……”
趙珺兒冷聲道,“九殿下既然早就對我心生厭惡,我便讓他更厭惡我,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我!”
趙靈芝冷白她一眼,“有道是冤家路窄,最易生情。不過,你這樣的冤家,怕是九殿下不喜歡,誰叫你爹當初抓了太子殿下?!”
趙珺兒隱忍咬牙,“九殿下恩怨分明,我爹的錯,是我爹犯下的,與我無關,所以他才沒有殺我……”
蘇雅琴嫵媚抬手扶了扶發髻,紅唇抿笑,“你也別高興太早,聽說,九殿下這一路來杭州,每日都殺人,怕是殺膩歪了,才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