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璃邁進老夫人的正堂之後,忽聽書房的門砰一聲巨響,隨即,擔心地忙出來門檻,正見蘇世雲就抱著緞瑤匆匆地出來。
“爹,您這是抱著娘親去哪兒呀?我這藥可沒有解藥,別的法子都不成……”
“回前院。”蘇世雲敷衍應了一聲,忍不住又狠瞪她一眼。
這丫頭還深的心計,是唯恐別人不知道他和段瑤和好呢!
清璃忍不住莞爾。
回前院也好,這一路上下人們撞見了,他們和好的事兒,也就人盡皆知了,活活把巴圖古麗她們氣死,也省得她再浪費心思和她們爭鬥……
放心地返回餐桌旁,清璃優雅坐下來,對宇文珝眨了下眼睛,“這下好了,以後沒人會再傷害你!回頭,你依照輩分叫我爹一聲表叔即可。”
宇文珝忍不住問道,“姐,九哥讓我問問你,若是你嫁給他,我是該叫你姐,還是該叫你九嫂?”
清璃頓時麵紅耳赤,“小屁孩,吃你的飯。”
老夫人也不禁尷尬,忙叫鹿驍入座。
清璃尷尬癌晚期都爆發了,看了眼鹿驍,果然,鹿驍神色怪異,唇上也不透血色。
“鹿驍,你怎麼了?生病了?”
鹿驍拿手帕擦了擦冷汗,“沒,沒有生病!隻是……”
他倒不是因為宇文珝的問題難受,隻是知道……前院的清逸閣的臥房與書房之間,有一個密室。
密室裏放了一把輪椅,輪椅上有位四肢癱瘓的人,本來老爺要把那人做成人彘,怕泡久了弄出一股子臭味兒,便改放在輪椅上,卻與人彘沒什麼兩樣。
清璃不疑有他,見他手腕上鎧甲護腕,伸手便按住他頸側,“你心跳太快……沾了我一手冷汗。回頭我寫方子給你熬藥,每日回來,記得去錦華閣服用,你這個樣子,怕是整晚整晚的睡不好吧?”
鹿驍沉默無言。
***
臥房內一番雲雨初歇,窗外已是暮色四起。
女子雙頰緋紅地嬌喘著,趴在男人寬闊胸膛上,指尖有以下沒一下地描畫著男子清俊深刻的五官,恍惚間,仿佛又回到十幾年前。
心裏,縱是百般努力,卻也沒有十年前的溫暖情悸。
清璃說得對,這個男人隻愛他自己,壓根兒不曾真心愛她……
她一雙眼睛掩藏了心思,唇角的淺笑,狀似清甜。
男人握住輕緩遊走的柔夷,拉到唇邊,溫柔輕吻,卻縱是隔著錦帳,仍敏銳地無法忽略盯在床榻這邊的怨毒視線。
兩人就這樣心神各異地靜躺了片刻,女子慵懶地閉上了眼睛休憩,男子揉了揉女子的長發,唇角寵憐疼惜地笑得愈加溫柔。
“瑤兒,渴了吧?”
緞瑤掌心被他一字一吻地吻著掌心,輕嗯了一聲。
“人家都快累死了……怎會不渴?”
這些年,她開設了十幾家花樓畫舫,教無數孤苦的女子從最底層的螻蟻般的生活,爬往高處,成為人上人,她最是清楚,如何表現能讓男子心動。
蘇世雲擁著她狠狠吻了一記,“我去給你端花果茶,璃兒親手做的,在我這裏備著許多,加入蜂蜜,口感酸甜,我平日不愛喝,正好可給你嚐嚐。”
“好。”
蘇世雲給她蓋好錦被,遮掩好帳簾,踏上鞋子,一起身,正對上密室孔洞裏投來的目光。
那麼憎惡,那麼怨毒,那麼惶恐,生不如死,痛不欲生,恨不能嚼碎他的骨頭……
每一樣情緒,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
誰叫他與那人是自幼一起長大的表兄弟呢?!
他們不隻是一起長大,還一起打天下,一起守天下,喜歡女人,都喜歡同一個,自然也是心意相通。
十年前,蘇世雲很想問他一句,為了緞瑤,他那樣對他蘇世雲,毀掉兄弟之情,值得嗎?!
那人既做得那麼渺無痕跡,他不好明擺著問,隻能暗地裏反擊……
此刻,蘇世雲陰沉地瞪過去一眼,見兩個孔洞被幽幽黑暗取代,方披了袍子起身就出去。
緞瑤隱約感覺似被人盯著,忍不住掀開錦簾,朝四周看了看,卻又看不出何處奇怪。
難道又是那三個女人派人盯著?
她嘲諷地笑了笑,又躺回枕頭上。
自從那三個女人嫁入蘇家開始,這樣暗中盯視的伎倆便層出不窮。
如今,她又回來了,她們竟還是用如此下作的卑鄙手段。
她們大可以放心等著,她會一個一個將她們連根拔除!
若是宇文恒依了她的計策,明日相助他招兵買馬的銀子,也便有了。
天下,是她的一雙兒女的,隻能是,也必須是!
緞瑤如此盤算著,陰沉地揚起唇角,安靜且氣息曖昧的紗帳內,無人看到她殺氣猙獰仍不失豔美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