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在他最痛時她出現(2 / 2)

“先帝不在了,禦風堂的事,是一筆糊塗賬,不過,宸妃殺先帝時,卻是我們親眼所見,先帝自始至終不曾令我們出手,我們才沒有殺出來。”

魍魎也道,“我們跟在先帝身邊多年,素來隻聽命行事,先帝要我們做什麼,我們便做什麼,從沒有行差踏錯一步!殿下可以自己去查,先帝在咽氣之時,還念著九殿下的名字,叫宇文吉不要傷害殿下……宇文吉憎恨皇上臨終都惦記著殿下,這才恨得下令殺九殿下。”

宇文恒握著腰間佩刀的刀柄,就失了抽出來的力道。

“兩軍交戰之際,父皇奪了我的兵權,甚至將我與母妃囚禁!他根本不信我……又怎可能臨終還念著我的名字?”

魑魅道,“先帝在最後關頭,看清了蘇世雲複仇的目的,所以才懊悔沒有讓九殿下在身邊。”

魍魎抬手,示意周圍的官兵讓開,“我們隻為給舊主複仇,殿下若三日後不帶宸妃娘娘來伏法,我們定會親自去抓!望殿下莫要做糊塗事!”

***

暮色深濃,陰霾沉厚,新年將至,本該慶賀,滿街卻無半個紅燈籠,就算有,也是青色的,白色的,放眼望去,死寂沉沉。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帝王駕崩,三個月的國喪尚未結束。

宇文恒腳步虛虛實實,將手上的酒壇子甩到遠處,怕魑魅魍魎跟蹤,在街上繞了大半天,此刻才到了王氏錢莊門口。

門口上掛著“萬世昌隆”的鎏金牌匾,還是父皇親筆題的字。

當初,他年輕氣盛,偷偷學著做生意,花重金從別的錢莊裏挖了幾個掌櫃出謀劃策。

掌櫃們也盡了力,生意卻總不見好,也沒人敢將大筆的銀子存進錢莊。

後來,他親見一家錢莊有睿親王的題字,於是寫了一本折子遞到父皇的禦書房,細述王氏錢莊在災年裏如何賑濟災民,如何救助孤兒,還於逢年過節之際布施滿城乞丐。

父皇看過折子,就召見了他,似笑非笑地深沉看他良久,直把他看得陣陣心虛。

父皇卻沒有責罵他的欺君之罪,一句話都沒說,就給他題了這四個字——萬世昌隆。

他歡喜地拿著字要告退,父皇卻又叫住他。

“恒兒,你既無心朝政,便好好去做你喜歡的事,左右這也不是貪玩,為父不反對,如此遠離朝堂,也免得你幾位兄長嫉恨你!”

他拿著字,開心地奔下殿前的百級長階,方才明白,父皇這是早就知道了他在忙錢莊的事。

那一年,他十四歲——總是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年紀,被父皇捧在手心裏而不自知,也天生的不知愁滋味。

但是,如今……

他看著那四個字,想擠出一絲苦笑,都笑不出。

父皇是疼他,寵愛他,卻利用了母妃,又冷棄母妃。

臣民們都說,後位一定是屬於宸妃娘娘的,可那麼多年過去,宸妃隻是宸妃,沒有變成貴妃,也沒有變成皇後。

母妃恨他,還要強顏歡笑,為了大哥的太子之位,為了他和環兒,還要放下自尊,委身邀寵,因為那些妃嬪,他們夫妻兩人勾心鬥角,表麵相愛,暗中相互中傷捅刀。

他從小看到大,都不知該如何去插手調解。

眼下,他也不能為父皇報仇就殺了母妃。

可是,他該怎麼辦?!

“你……你喝酒了?”

聽到身後低柔溫婉的關切,宇文恒脊背僵了一下,迅速抹掉眼淚,轉頭看向聲音來處。

一身雪白狐皮鬥篷的女子,仿佛剛剛從天而降,獨自站在街道中央……

滿街或青或白的燈籠,幽幽暗暗。

她手上提著的燈籠,卻是明媚的橙紅色,那溫暖的光芒,都被她聚攏了似地,光氳柔柔,映得她滿身光華,也驅趕了他心頭的陰霾,卻……牽扯出另一種痛徹心骨的恨。

清璃擔心地打量著他,上前來舉著燈籠靠近他,見他身上的衣服沒有破損,也沒有受傷,才鬆了一口氣。

剛才,見他孤絕痛苦,望著宇文啟胤親筆題得四個大字,又哭又笑,她的心也莫名地跟著痛……

“你的易容麵具呢?為什麼揭下來?你知不知道滿城都在通緝你……對了,你可吃了晚膳?從京城到杭州,你一路上風餐露宿的,可不要把身體折騰壞了……”

她低柔地徐徐問著,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卻不知該說哪一句……

“哈哈哈哈……”宇文恒突然醉醺醺地笑起來,高大的身軀,不羈而癲狂,笑得前仰後合,胸腔裏積壓的怒,妒忌,痛苦,思戀,從深紅魔魅的眼底,一點一點釋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