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海,你跟在本皇子身邊的時間不短了,該了解本皇子的脾性。本皇子一會兒一定要聽到皇上親口——當眾宣讀聖旨!”
宇文吉說完,就聽到外麵馮雷稟報辰時已到。
他看了眼更漏,親自過去打開殿門。
廊下隨馮雷候著的,都是原在三皇子府的下人,一見主子出門,皆整齊恭敬地跪下,舉高手上的托盤。
馮雷太了解宇文吉多疑的性情,府外或宮裏的人,這種境況,也不便用。
宇文吉邁出門檻,就見長階下一片紅,隆重華貴,隻是天氣酷寒,血腥之氣濃重,看著無半分喜慶,反而陰森怪異。
紅,到底是吉祥的顏色,最適宜登基大典用。萬一父皇今日駕崩,這些紅毯卻收起來也是麻煩。
“是誰安排的紅毯?”
“是卑職與綺淩。”馮雷忙道,“地上的血汙清洗不幹淨,這些紅毯正可以遮蓋起來。”
宇文吉歎了口氣,無奈地點頭,綺淩——馴養的那幾位頂尖的女殺手,也隻剩下她了,這女子也是提醒他兌換承諾呢!
“暫且如此吧!”
馮雷就近掀開身側小太監端著托盤上的金黃錦緞。
“殿下,龍袍龍冠已經備好!”
宇文吉伸手摸了摸錦繡地五彩龍袍,深重的長吸了一口氣,果決收回手。
“暫且不用,都收起來!本皇子要等到皇上宣旨之後,名正言順地穿上這龍袍。”
“是!”
***
宇文吉帶著一眾隨侍穿過宏大的宮廊,遠遠就見綺淩穿一身簇新的紅色鎧甲,頭上罩著金盔,精神奕奕地癡怔望著這邊……
短短不過兩三丈遠,他到了門口,心思卻轉了千百個來回。
“要當嬪,婕妤,貴妃,還是皇後?”他俯視跪在地上的綺淩。
“殿下……”綺淩頓時心花怒放,“殿下不是把皇後之位留給蘇清璃了嗎?”
“提宇文恒的人頭來,朕……備好封後聖旨等著你!”宇文吉側首命令,“馮雷,你幫她。”
“是!”
綺淩心潮洶湧,臉上泛著歡喜的紅暈,忙朝著邁過門檻的背影俯首貼地。
“綺淩一定不讓殿下失望。”
馮雷卻在門口右側站定,憐憫地俯視著綺淩,實在很想提醒她,殿下用人都是有計謀的,他要達到殺人的目的,定會激發殺手全部的殺氣,因此,殿下隻是想要宇文恒的人頭,並未曾想冊封誰為後,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
殿內,文武大臣已列隊候了良久,本就站得雙腿冷酸,被一聲“三皇子駕到”驚嚇,都顫顫巍巍差點要癱縮在地上。
宇文吉腳步生風,一身銀色鎧甲,寒光閃耀,俊顏如妖魅的姿容,卻並未惹人驚歎,反而叫眾人如見閻羅,不寒而栗。
金碧輝煌的金鑾寶殿,被擦拭地再無半滴血汙,仍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兒。是以丹陛下的九龍香爐內,燃著龍涎香,香氣散發出來,混合著血氣,氣味兒叫人忍不住要作嘔。
宇文吉在丹陛中央站定,看了眼近在咫尺地龍椅,威嚴轉身,靜冷的眼風掃視眾人的反應。
“眾愛卿平身吧!”
“謝殿下!”
待眾人站穩了,宇文吉才揚聲開口。
“昨夜宇文昭攻打皇城,本皇子臨危受命,奉父皇聖旨,清剿叛軍。”
眾臣默然相視,大惑不解。明明是他要弑君奪位,還如此拐彎抹角,當他們是三歲孩子呢?!
“宇文昭殺太子,以及其他兄弟、宮妃、姐妹,屠戮宮闈,罪不容恕!
所幸本皇子已將他正法,為眾兄弟和死去的無辜宮人們報了血仇。
隻是不幸,父皇被宸妃刺殺,如今宸妃與九皇子宇文恒出逃在外,本皇子定將她們母子二人繩之以法!
今日議事,父皇精神不濟,還請眾位愛卿海涵!”
滿殿鴉雀無聲。
幾位史官從旁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落筆。
不過片刻,外麵一聲“皇上駕到”傳來。
唐延海親自隨行於肩輦右側進殿,眾臣轉身麵朝中央的紅毯跪地,皆是忍不住抬頭偷覷帝王的境況。
宇文啟胤一身龍袍罩在身上,臉色蒼白,不透血色,一雙眼睛沒有看宇文吉,也沒有看剛經曆過大亂的他們,隻見鬼似地,瞥著肩輦左側隨行的絡腮胡子的鎧甲男子。
肩輦停下,宇文吉忙下了丹陛上前,言辭懇切地疼惜說道,“父皇,兒臣背您去龍椅上坐。”
眾臣方才明白,三皇子這是要上演一出父慈子孝,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