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便這麼大手大腳躺在炕上,直到王容與再進來,明黃大袖衫,紅色罩袍,腰間玉帶鑲著半個巴掌大的玉牌並各色寶石,頭上用金絲鬏髻包著,上頭簪著珍珠簪兒和大絨花,明豔端莊,哪裏有剛才胡鬧的放浪勁兒。
“你不是不喜歡用這罩子把頭發罩住嗎?”朱翊鈞等王容與在他身邊坐下,一骨碌坐起,摸著她頭上的絨花道。
“方便。”王容與說,“也許是年紀上來了,也慢慢能欣賞它的方便。”
“什麼年紀,你剛才頭上抓兩個小包包,比榮昌大不了多少。”朱翊鈞道。
王容與被哄的眉開眼笑,“陛下,佳貴人讓人送回去吧。”
“不送。”朱翊鈞說,“朕對她是殊榮聖寵啊,不留下來過夜怎麼能體現。”
“陛下。”王容與不讚同的說,“把她叫來就夠了,何必還讓她一個人在那邊過夜。”
“朕這是堵母妃的嘴呢,她最近是不是沒有再催你抄經書了。”朱翊鈞說,“借口病了,連請安都不讓你去,她也覺得沒臉呢。”
“萬事過猶不及。”王容與說,“陛下想著我的心我領會到了,佳貴人還是送回去吧,我可不想有別的妃嬪在啟祥宮過夜,就是一個人,有不行。”
“好吧。”朱翊鈞道,找來張成,讓他找人把佳貴人又送回去。
過後朱翊鈞也是天天把佳貴人召到啟祥宮侍寢,不過是原樣的送來又原樣的送回去,但是宮妃們請安的時候,對著佳貴人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可憐見的,妹妹瞧著都瘦了,伺候陛下辛苦了吧。”裴貴人看著日漸消瘦弱不勝衣的佳貴人說,“嘖嘖,妹妹真是弱柳扶風,我瞧著都心疼。”
“你心疼她?”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沒聽說過餓漢子心疼飽漢子的。”
鄭貴妃看著那些貴人們互相打嘴炮,看一眼怯怯的佳貴人,對皇後說,“佳貴人確實是伺候陛下辛苦了,其實我們在後宮閑著也是閑著,陛下莫不是都把我們厭棄了,想不起還有人等著伺候他?”
王容與隻笑,“陛下喜歡誰就喜歡誰,本宮可做不了主。”
佳貴人看著王容與眼神裏是深深的懼意,讓她陷入這悲慘可憐地步的女人,她是怎麼能裝作若無其事的表情,什麼事都沒有?什麼事都和她無光?
這個女人太可怕了。
慈安宮內,李太後看著彤史,“陛下已經接連召幸了佳貴人七天,但是這彤史上一筆記載都沒有?”
崔尚宮點頭,“佳貴人雖然是被抬進了啟祥宮,但是陛下沒有碰佳貴人,這彤史上就不會記載。”
陛下這是何意?李太後暗忖,難道是刷著她和佳貴人玩嗎?
“去把佳貴人叫來。”李太後說,“哀家有事問她。”
佳貴人到了慈安宮,見了李太後的麵,這心裏積壓的不安害怕總算有個宣泄口,跪下叫著太後姑母,就膝行上前抱著李太後大腿。
“哭什麼哭?自己選擇的路,現在還好意思哭?”李太後滿是厭煩,“我問你,從你被立為佳貴人起,陛下可曾碰過你?”
佳貴人屈辱的搖頭。
李太後叫來嬤嬤領佳貴人進去驗身,片刻後出來搖頭,佳貴人,尚是完璧。
李太後滿臉冰霜,看著抽抽搭搭出來的佳貴人,“那天陛下在你那睡了一宿,你便是個死人也知道怎麼做,怎麼就還是完璧呢?”
“陛下先前寵幸了一個啟祥宮的宮女,後半宿他讓張成在床前候著,我也沒有辦法呀。”佳貴人委屈的說,“這七天陛下召幸我,隻用毯子裹著我送到啟祥宮偏殿,一個時辰後又把我送回翊坤宮,我,這七天,連陛下的麵都不曾見過。”
“你說什麼?”李太後問,“陛下在你那寵幸了一個啟祥宮宮女?”
佳貴人便如實說了,“我每天到啟祥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但是我認不出來,那晚上那個宮人是誰?”
李太後蹙眉,皇後不像是會讓身邊人伺候陛下的,她身邊的宮人都調教的很好,這點從麵相上就能看出,皇後不會抬舉身邊人,身邊人也從來沒想過要爬陛下的龍床。
那個宮人會是誰?瞞著皇後和陛下有了牽扯,這裏麵是不是有可利用的機會。
“太後姑母,我可怎麼辦啊?”佳貴人還可憐兮兮的求問。
“陛下要立你做靶子,你就老實做著,等到有一日陛下不用你了,你就知道,連被這麼抬進抬出都是一種幸福。”李太後說,“你們父女主意大的很,就按著自己的心意來吧,不用來問哀家。”
“還有,太後就是太後,沒有太後姑母。”李太後冷道。“宮裏不是武清侯府,是好是壞,你且自己生受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