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些事情也隨之爬進了腦海!
她第一次去看白痕唱戲!那戲台之上的翩翩身姿,柔美唱腔讓她一下子便迷住了!
於是她去找白痕學唱戲!那時她還小,白痕也不大,十七八歲的樣子!她永遠記得當他卸下油彩,她見他的第一麵,那是一張極清瘦的麵龐,麵龐之上有一雙大大的眼睛,有兩片薄薄的唇,著實一翩翩美少年的模樣。
之後她便時常去看他唱戲,然後跟他學唱戲!可是漸漸地,她長大了。阿媽額娘也再不讓她出去,更不讓她學習唱戲,於是她便見不到白痕了!
她再次見到白痕是在兩年後!白痕來府中唱戲,而那時他的眸子中似乎再無有兩年前的清澈,目光總是沉沉。
他尋了機會,來至隱秘處,一把將她抱在了懷中!可是那時她甚是驚慌!一把推開了他,然後跑掉了!而那便是她們在宮外的最後一次見麵。
她如何都不曾想到佟皇貴妃選進宮來唱戲的人竟是他!宮中人多眼雜,事情不好進行,她唯有求助於宮外!她書信一封,而他竟是不應!於是便有了之後的用他娘親要挾之事!於是便有了宮中的再一次見麵!
因為油彩,她看不清他如今真實的模樣,可卻也是不太在乎的!她心中那樣掙紮才求助於他,而他竟是不應。
他再也不是過去的白痕了!她無需看清!
可是到最後為什麼他竟是寧肯死也說不出一個字!
此時,溫僖貴妃淚橫流,滿心的難過,愧疚,深刻的痛楚,可是她還是不懂白痕!
她不知白痕為何不應!她不知白痕是抱著如何的決心進宮的,她不知當白痕看著她如今的模樣之時心中是何感受!
他不應是因為他不想看著心愛的人變成如今的模樣!他此次帶進宮的哪裏隻有那傷胎之物,還有利器。一個戲子,縱然如何,那傷胎之物是能親近得了的佟皇貴妃的?
她信哥哥的話,信白痕,以為他們有什麼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孩子打掉,卻不知,她的哥哥便是讓白痕去送死的!
而白痕,卻是未有出手,便丟了一條命。
斷頭台前,他想著戲台下她那看似表麵溫婉內裏都是冷漠的眼神,想著她雖然微笑,可隻覺得都是陰狠的笑容!淚滑落!
昔日第一回見到她的情景浮現在腦海……
她一雙大眼睛明亮地看著他說:“白痕哥哥,你教蓉兒唱戲好不好?”
被按在斷頭台上的那一刻,他在想:愛了這樣許久的人,她竟是從不知他叫什麼!白痕?白白愛了一場,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蓉兒,你可知我叫白無澤?白無澤!
大刀抬起,那一刻淚落的同時,他喊出了他教過她的第一個甩腔……
那時,她說:“白痕哥哥,那個啊啊啊啊,很是好聽,你便先教蓉兒那個吧!”
那是甩腔!是最需要底子,她初學,哪裏學的了那個。可是看著那樣大的一雙大眼睛,那樣單純清澈的雙眸,他還是答應了!
昔日那聲“啊……啊……啊……”還響在耳邊,她有些可笑的甩腔也響在耳邊。終於,在他人生的最後一刻,他再次將那甩腔完美地唱了出來:“啊……啊……啊……”
淒美的聲音盤旋在斷頭台的上空,悠悠婉婉,淒淒然然,終於,戛然而止!
一個滿臉油彩的人頭掉落在地上,鮮血滾了一地!
戲子,世人認為最下賤的人。而他卻用他的鮮血譜寫了一曲他們所不能的絕世哀歌!而這世上也再沒有這樣下賤的白痕存在,他們也休想再聽到這樣優美純正的唱腔!
溫僖貴妃被禁,是因為裳兒,因為德妃!太皇太後如何不知,隻是她卻也再沒找來落寧!
蘇麻看著一聲不吭的太皇太後,說:“太皇太後,在這宮中,總會如此的。隻要她不去害不傷她的人便罷了!”
太皇太後沒說話。
蘇麻又道:“還有裳兒,她也是為著她姐姐,若不是她,想來佟皇貴妃的孩子便是沒了!”
太皇太後還是沒說話。
蘇麻也沒再說!最近太皇太後在想什麼,她也總是不太清楚。
終於,太皇太後起身:“哀家累了。”
蘇麻連忙扶起太皇太後,之後兩人緩緩往床榻走去了。那身影看著隻覺得像是如今漸漸遠去的冬日,時日不久,甚是滄桑!
又過了幾日,宮中又有人過生辰。這宮中總是有人悲傷有人喜。是為三阿哥胤祉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