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我斜了斜眼,眉頭皺紋總算擰開些。“娘娘,今兒給您講個故事如何?”
冬梅她們這幾個月,也聽成癮了,笑著看向德妃,德妃也來了興趣,示意我
坐在她邊上的溫坑上。講了個趙本山賣拐的小品,德妃眼角的皺紋都笑到一處。
我還是一本正經立起來,做了個拐腳的姿勢,德妃嗬嗬笑道:“別走了,我的肚
子都疼了。冬梅快把這丫頭按住。”
冬梅與春蘭架起了我的手,我故意還使勁的搖擺,冬梅笑嚷道:“娘娘,笑
的沒力氣,製不住她。”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四阿哥掀開簾子,走了進來,驚奇的盯了我一眼,朝德
妃笑問道:“額娘,何事讓兒子也樂一樂?”
我忙笑著停了下來,與冬梅她們一起請了安。德妃微笑道:“這丫頭,想出
來的什麼小品,回回笑得人肚疼。”忽又淡淡地問道:“胤禵……”
四阿哥淡淡安慰道:“十四弟雄糾糾氣昂昂的,額娘就放心吧。”真是服了
他了,就不能多說幾句暖心窩子的話?母親也是女人,也是需要嗬護的,何況這
宮裏的女人,什麼都不缺,缺的就是男人的疼愛。陪著德妃說了會話,見德妃倦
怠的神情,退出了門。
披上鬥蓬,往外一站,像是掉進了冰窟窿。雪更厚了,隨著抓了幾把,對著
宮牆擲了起來。身後傳來吱吖地腳步聲,猜想一定是四阿哥無疑,不由得加快了
腳步往前走。“雨淚,你站住!”
我故意雙手捂著耳朵,唱著啦啦歌,繼續往前行。手被人用力一拉,整個人
摔在了雪地上,幸虧是積雪,若是冰,估計屁股開花了。“四爺,怎麼也出來了
?”
我的若無其實,把他的臉都給氣炸了,這會兒好似打雷前,烏雲密布的天空
。看他怒發衝冠地樣子,我又心虛了幾分,拉著他的手臂,他稍稍用力,把我拉
了起來。至從他避暑回來,我也想方設法的避著他,到花房撲了幾回空,再沒來
過,大概也是自尊心使然,抹不開臉了吧!
他拉著我的手,急急地往前走,邊掙紮邊問道:“四爺,想帶我去哪兒啊?
”
他不理不睬,走進宮門一看,原來是養心殿,從積雪的跡像來看,還沒人來
過。被他拉進了廳裏,直視著我,像是要看穿我心裏所想。
在他黑色的眼眸裏看到了自己的身影,還有一絲怨恨,我目不轉睛的回視著
他。他突然瘋了似的吻了上來,心裏閃過一道閃電,任由著他吻,雙手不知不覺
地繞上他的脖子,整個人暈暈地掛在他的身上。還是本能的推開了他,喘著氣道
:“想謀殺啊,都不能呼吸了!”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臉,抱著我道:“跟你在一
起的感覺就是不一樣,走!”
我紅著臉急問道:“去哪兒啊?”
他回頭看了看我,輕笑著往前走,從他賊賊地眼神中,早找到答案,見我遲
疑,回過頭來,拉起我就走。走到直道上,才放開了我,想著這高高的宮牆,兩
個人仰著風雪急行,若是在電視鏡頭裏,定是美幻絕倫。我跟上去問道:“四爺
,若是這會兒,後來跑出一條狼,前來奔來一個鬼,你手裏拿著弓箭,你是射鬼
呢還是射狼?”
他頭也不回的,低聲道:“哪有什麼鬼,當然是射狼。”
我捂著嘴哈哈地跑到前頭,抓起一個雪球,朝他身上擲了過去,狠狠地低聲
道:“打死你這個色狼。”
他拍了拍身上的殘雪,抬頭冷聲道:“死丫頭,回去看我饒你不?給爺下套
子!”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一朵朵像棉花飄落在地上,我冷地搓了搓手,哈了
口氣道:“老頭子,快點了,凍死了!”
他加快了步伐,一個雪球打在了我的後背,我轉身的瞬間,他嘴角上翹,發
亮的雙眼盯著我道:“不知羞。”
走到宮門時,靴子上沾滿了雪塵。他讓小李子趕著空馬車回了府,把我拉進
了他自己的馬車,簾子一遮,揉著我柔聲道:“凍壞了吧,下大雪還出來作甚?
”
“還不是擔心你額娘,趕來看看她老人家,安慰安慰她!”他未吭聲,卻加
重了手的力道,靠在胸前,聽到他加速的心跳聲,一定是感動的心跳聲。想著幾
年後,肯定再也不會容忍我的任性了,這回不知他是怎麼忍下來的,想到此就有
一種勝利的快感。
康熙五十八年,前方傳來戰敗的消息,朝庭裏黨爭又永無休止,康熙神情憔
悴,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那能如此折騰,朝事就像一部永遠不停的機器,榨著
他所剩無幾的生命。外麵陽光燦爛,桃紅柳綠,康熙還穿著冬袍,坐在桌案前,
批著湊折,時不時的憤怒大罵。
後期吏治敗壞,官員貪汙受賄,各種劣跡都呈現出來。李德全給我使眼色,
我隻好上前勸道:“皇上,您氣壞了身子,這些貪官又沒見著,不是白白生氣了
嗎?”康熙黑著臉,大聲道:“李德全,把四阿哥叫過來!”
這個精明的老頭,眼睛是雪亮的,自然知道選誰來收拾殘局。邊批著折子,
邊緩緩地道:“丫頭啊,朕有時還真羨慕百姓,那有像朕這般操心的老人?”
“皇上歇會兒吧,別累著了,短短的暫停,讓自己享受可貴的寧靜,重新理
順思維,重新計劃,扭轉頑勢,就像十四爺一樣,一定會凱旋回來的。”
康熙把筆一擱,笑道:“就聽你的,昨兒德妃還在朕麵前誇你來著,朕的有
些兒子都不及你啊!”
幾個月的接觸,與康熙談了一些養身之道,有時跟他搭搭話,心裏的距離縮
短了些。雖然心裏時刻警惕著,比先前自然了許多。見四阿哥走進了門,我就施
禮退了出去,還是少了解政事好,別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好似成了宮裏的紅人,每回是我進宮的日子,其他宮裏的娘娘也集聚到儲秀
宮,聽我海闊天空的閑聊,特別是講起江南一些民俗,民間故事,每個人的臉上
都一種向往之色。那邊十四忙著打準噶爾,這邊四阿哥也領命,收拾一些貪官。
皇上對八阿哥很是冷淡,且處處挾製他。幾次碰到八阿哥,他的臉色都很凝
重,九阿哥與十阿哥還是老樣子,還在到處收買人心,這種徒勞的做法,隻能加
劇矛盾,有幾次都想開口,想告訴他們放棄才是明智的選擇,而本能的明哲保身
,還是忍住了口。
康熙五十九年五月捷報頻傳,大家都喘了口氣。十月在西藏設置往來驛站,
加強西藏與內地的聯係。四阿哥也忙得焦頭爛額的,這年頭又沒有飛機、高速,
每回出京都要個把月,旅途奔波實屬不易。十三笑嗬嗬地走進門,對著愛理不理
的我,皺眉道:“爺好歹也是客,怎這般態度?”
停下手中的針線,抬著盯著他,足有三四分鍾,不言不語,他不確信地打量
了一下自己的裝束。我這才笑回道:“爺光彩照人,刺目萬分啊!今兒怎想起來
我這兒了?”
十三在我對麵的凳上坐定,笑嘻嘻地道:“來跟你說件樂事!”
奇怪地盯著他,不解地道:“十三爺真夠閑的,改明我要報告皇上,你的腿
疾早好,省得你閑著,四爺忙不過來“隨你,反正還是你出的主意。我可不是來講街頭巷議的,上次四哥說的
李衛,這小子還真有兩下子,芝麻官敢鬥王爺。”
十三把李衛的光榮事跡講了一遍,原來李衛升戶部郎中,三阿哥兼管戶部,
每次收一錢糧一千兩,加收平餘十兩,李衛屢次勸諫不聽,於是在走廊上置一櫃
台,上寫“某王贏錢”,三阿哥十分難堪,隻好停止多收。
我抿著嘴笑,點頭道:“孺子可教,雖然抗不上馴,尚氣恃才,與如今的官
場格格不入,也算正直,倒是俱有好官的稟性,是個人才。”
十三也點頭稱讚,又道:“等四哥回來,我跟四哥說說,這小子值得培養,
隻是……”
十三欲言又止,我捂著嘴哈哈大笑道:“隻是醜了點,是吧,確實有點對不
起旁人,不過又不是你十三爺選女婿,你管他的呢!”
十三聞言,也哈哈大笑起來,這李衛跟二百年後的黃金榮有的一比,麻臉大
腦袋,笑著大聲道:“大頭,大頭我是大頭,下雨不愁,別人有傘,我有大頭。
”十三笑得失了形,眼臉的細紋都糾結在了一起。轉瞬間又過了一年,康熙這段
時日,精神不濟,所以四阿哥似乎更忙了。加上康熙登基六十年,這幾日又被派
往盛京大祭了。我與十三也左思又想,想不起個頭緒,皇上真沒什麼缺的東西,
真是頭疼。
跟那拉氏進了宮,到了德妃的寢宮。德妃斜臥在坑上,一副懶洋洋地樣子。
與那拉氏請了安,挨著德妃坐下,給她輕捶起腿來。德妃笑道:“你們都給皇上
備了什麼禮啊!”
那拉氏笑著輕聲道:“皇阿瑪什麼也不缺,爺就把自己念的經剛金送上,以
表孝心了。”
德妃又把目光轉向了我,笑問道:“丫頭,可有新奇的禮品?”
“娘娘,我跟十三爺想了好久,才想了個法子,送了皇上一桶老薑。”這還
是電視裏,劉羅鍋出的點子。
果然她們都不解地看著我,德妃笑問道:“這是何意啊?說皇上薑還是老的
辣嗎?”
我忙回道:“非也,是一統江山的意思,桶跟統皆音,加之又是鐵桶,喻為
江山如鐵一樣牢固,薑跟江同音,薑又像山形,不就有了此意了嗎?”
那拉氏恍然大悟地點頭笑道:“妹妹真是好主意,皇阿瑪定會高興的。”德
妃也笑容滿麵,反而是我這個當事人,傻笑捧場。過了片刻兆佳氏也走進了房,
德妃似來了精神,幾個女人拉起了家常。院裏傳來宮女給四阿哥與十三的請安聲
,屋裏的說話聲也靜了下來。四阿哥與十三進了房,給德妃請了安,德妃問道:
“這會兒,千叟宴開始了嗎?”
四阿哥笑答道:“兒臣們獻好禮就開始了。”
十三垂手做了個成功的手勢,我會意一笑,四阿哥也快意地瞄了我一眼,看
來這哥倆今兒都受了表揚了。在儲秀宮用了晚餐後,就匆匆回了花房,四阿哥與
十三也緊隨而至。見他們兩人笑意濃濃,不由得問道:“有何喜事,快說來聽聽
。”
四阿哥坐在一旁笑著不語,十三笑嗬嗬地道:“首先是你的主意出地好,既
省錢又讓大家刮目相看。其次不知老十四搭錯了那跟筋,竟送了皇阿瑪一把枯黃
的草,還說什麼冰山雪蓮,皇阿瑪臉都黑了,幸虧老十四不是親自送來的,不然
定被皇阿瑪責罵。”
十三暢快地一吐為快,端起茶一飲而盡。四阿哥笑道:“真是近朱則赤,近
墨著黑,跟老八異曲同工,送什麼枯草,也不知這幫人在搞什麼?”
是啊,送枯草跟送死鷹半斤八兩,難道是八阿哥報複十四?現如今,好像在
別人的心目中最有望繼位的是十四阿哥而非四阿哥,天,難不成窩裏鬥?
“你怎反而愁眉不解的,擔心老十四?”四阿哥沉沉地聲音響起。
我這才抬頭,老四已換成一張冷臉,十三也一臉不解的神色。“不是,我是
覺著這禮並不是十四爺送的。”
“那是誰送的?”十三緊跟問道。
“可……可能是九爺他們送的。”我也僅是疑心而已,四阿哥默不作聲,沉
思默想。十三疑惑地緩緩說道:“不會吧,他們可是向來一鼻孔出氣,如今八爺
黨的都轉而支持老十四,怎還會做這樣的手腳?”
四阿哥隻是淡淡一笑,朝十三道:“雨淚說得對,老十四建的功越大,跟老
八也離得越遠,老八定是猜測上次死鷹事件是老十四做得手腳,自然有報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