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驚愕,有人憂愁,李落沉默不語,萬隆帝臉色發寒,寶顏揚起下顎,斜著眼冷冷的看著李落,氣氛僵持起來。忽地,慧王李玄澤長笑一聲,朗聲說道:“君子於役,不知其期,兩國相爭,不止將士流血,百姓亦是受苦,所以才有議和之舉,寶顏使者以草海受戰事之苦的族民責問本王九弟,豈不是有失偏頗?草海諸部想戰便戰,想和便和,如此議和形同施舍,恐怕有失議和的初心吧。”
“都說南人詭辯,果不其然,既然不想議和,明天我們就走。”寶顏不耐煩的揮揮手喝道。
一向溫文爾雅的慧王也有了怒氣,這哪裏是來議和的,分明是來耀武揚威的,隻可惜此刻萬盛宮裏大多數人一門心思想要議和,怎敢讓草海使節含恨離去。
場麵一時極為尷尬,萬隆帝騎虎難下,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大動肝火。李落看著招呼鹿玄機幾人就要不歡而散的寶顏,平聲說道:“寶顏使者。”
寶顏回頭看了李落一眼,嘴角暗含一絲譏諷,冷淡說道:“你還想說什麼?道歉麼?遲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李玄慈和應冠旗諸將勃然變色,如此作態欺人太甚,就連李承燁也陰沉了臉,好一個不識抬舉的草海使節。
“大甘不留難留之客,明日辰時,諸位若想議和,我等自會在長明宮相候,若不想議和,諸位去留隨意,蒙厥撥汗尚在大甘,你不談,我便找她來談。”
寶顏大怒,臉色陣青陣白,仿佛一頭被激怒的猛虎,凶狠的盯著李落,隻是出乎大甘群臣的預料,寶顏竟然沒有出言駁斥。李落神色清冷如昔,實則心如明鏡,議和一事不是寶顏的打算,也不是出自壤駟寶音或者鹿玄機的初心,而是相柳兒的定計,就看遠在骨雅的壤駟寶音和鹿玄機都能隨草海使團南下卓城,想必相柳兒早有準備,或許在當初李落悄然前往蜀州之時相柳兒已經布好了所有的局,自然也就不容有失,區區一個寶顏,狂妄自大,可以無懼大甘天子和李落,但給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壞了相柳兒的大事。
這就是寶顏的命門所在,萬盛宮裏猜到的人多少有些,但敢這麼篤定的,唯李落一人爾。相柳兒遠避卓城不來,多半早就算計好了此刻會出現的情形,眼不見為淨,當真來了,與李落當麵反而更不好說話。
額爾德木圖忙不倏做起了和事佬,鹿玄機也勸說了幾句,李落可以不低頭,許歸之流倒是無礙,陪著笑臉將寶顏迎回了席間。當寶顏坐定的一刹那,淩疏桐和章榮政幾位城府深邃的重臣齊齊鬆了一口氣,明日和談容易多了。
到了此時此刻,才有人慢慢猜到李落的良苦用心,不能殺了草海使節的氣焰,和談難於登天,不過亦是心有餘悸,不知道其中乾坤,隻以為李落當真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