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梅郎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那間陰冷潮濕的牢獄之中,看守的獄卒呼呼的睡著了,喊了一天冤的囚犯也停止了狼嚎鬼叫,四周再沒有鞭子抽打在皮肉的聲音,沒有求饒的聲音,也沒有獄卒怨憤的謾罵,此時的牢獄靜的異常詭異,就連平時叫個不停的螻蛄似乎也歇息去了。這裏黑洞洞的,月光透過窄小的破窗子,傾斜而下,在地上投影出一個扭曲古怪的圖案。
梅郎蜷縮在牆角,緊緊的抱住自己的膝蓋,把頭臉深深的掩埋起來。他腦子裏還在不斷回蕩方才做的那個夢,驀地他抬頭張望了一眼四周,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泥牆,那裏什麼都沒有,或許那一切真的隻是個夢?夢裏的那幾個人是誰?他們似乎認識他,可是他並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那些人。還有那個一上來就說要和自己成親的男子,他又是誰?梅郎忽地想起,自己來去匆匆,都還沒來得及問他的名字。
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見他?要是他再出現的話,自己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了。他有種感覺,他們一定會再次相遇。可是相遇了又能怎樣?
他恨地一拍腦門,罵了自己一句現代話“傻逼!”說完之後,他一楞,猛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這突然吐出的兩個字的意思。“傻”是呆呆傻傻,“逼”有逼近、逼迫、逼債這些意思,可是“傻逼”是什麼意思?
翌日清晨,梅郎熟睡正香,耳畔卻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聲音,似乎是在叫他,他囈語道:“吵死了,我在這裏又不用幹活,又不必出門,起這麼早幹什麼?你們下棋不會,講笑話又不好笑,別煩我我,你再吵我要越獄了。”說罷,傳出了一陣呼嚕聲來。
黑臉獄卒叫他不醒,又聽見他說出這些話,心裏頓時火氣直冒。打開獄門,快步走近他身旁,冷不防一揮鞭子,“啪”地一聲抽在梅郎身上,甩出幾滴血珠子直濺牆上。梅郎霎時被驚醒了過來,身上如過電般傳開強烈的痛楚。
“啊……”他捂著手臂,淒厲驚叫了一聲,可見臂彎處已然皮開肉綻,赫然一道蜈蚣狀長痕異常可怖,鮮血正從中“呲呲”地往外冒。他驚恐的望著眼前那個惡魔一般的男人,瑟瑟發抖的往後縮了一縮,“別……別打我……別打我……你……你為什麼要打我?”
黑臉獄卒獰笑一聲,道:“我他娘的幹嘛打你還要理由了?”
他用鞭子指著梅郎,惡狠狠的罵道:“你當這裏是你家客店呢?請你來享福的嗎?他娘的!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王狗剩那賊東西攔著,你現在還能舒舒服服的躺在這?”
話音剛落,掄起鞭子就朝梅郎“啪啪”抽去,口中不時吐出謾罵侮辱。梅郎知道這是一個十分暴虐的人,因為每次看他審訊犯人時,下手都非常之狠,毫不留情。時常見他與王狗剩閑聊,趁著空隙,他那凶惡的眼神便要在梅郎的身上停上三秒。梅郎望著他,每每膽戰心驚。王狗剩知曉他的脾氣,雖為了趙小尿的事時常護著梅郎,盡量不讓他在事成之前被打死。可是今天,王狗剩不在,他的機會來了。
他早就看梅郎不順眼了,自從他來了以後,見到自己從不問好,也未曾拿錢打點過自己,每天躺在牢獄之中,還經常有人來給他送好吃的好喝的,有時比自己吃的還好。他娘的!要知道在這獄中,他們當獄卒的才是老大,進了這裏的人有哪個不是對他恭恭敬敬,屁顛屁顛的跑來送錢?他梅郎倒好,在這呆了快一個月了,依然是細皮嫩肉,從未受過半點苦刑,看著真是礙眼。今日若是不把他的臉打出朵花來,那自己真是白在這混了。
黑臉獄卒一邊獰笑,一邊抽打梅郎,十分興奮。梅郎剛開始還有力氣抱頭鼠竄,躲避黑臉獄卒的鞭子,可是等到身上整整落了七八十鞭子以後,他的腿上也受了傷,再也跑不動了,隻能在地上爬行滾動。衣裳上麵血淋淋的,早已染了一大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正值此時,隻聽到一聲暴喝:“黑兄弟快快停手!快快停手!”黑臉獄卒聽這聲音是王狗剩,心裏暗罵一聲不好,繼而又趕緊抽了梅郎十多下子,累的滿頭大汗。待到王狗剩走到跟前,一瞧梅郎,大叫一聲:“兄弟,你怎麼能趁著我不在,把他打成這樣了呢?”責怪了黑臉獄卒幾句。黑臉獄卒見他竟公然責罵起了自己,心裏也是很不舒服,恨不得一甩手也抽王狗剩幾鞭。
王狗剩忿地一跺腳,怨聲說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不動他嗎?你以為我們不敢動他嗎?不是啊……縣太爺親自下了令,禁止任何人對他動刑,否則革職查辦!如今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把他打成什麼樣子了?這你可讓我如何交代啊?”說罷,白了黑臉獄卒一眼。
黑臉獄卒驚訝的望了梅郎一眼,心想這貨還扯上縣太爺了?思量了一量,道:“他是縣太爺要保的人?哎呦!我的親娘唉!這可如何是好啊?這要是被知道了,如今這人被我打成個半死,就咱縣太爺那暴脾氣,非得把我革職查辦了不可?”他嘿一笑,殷勤的望著王狗剩道:“王哥,誰不知道最近這縣太爺正和你家妹子打的好熱,你可得救救我啊!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就靠我這飯碗維持生計呢!要是我被革職了,他們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