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本來還不相信陳母的話,疑心陳家無理取鬧。聽金蘭一番陳述,確定金蘭真的被人碰過了——雖然那人是個不陰不陽的太監,但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於金蘭的名節有損,她一時氣結,臉色陰沉如水。
真起來這事怪不上金蘭,要不是她把從來沒單獨出過門的金蘭留在外麵,金蘭也不會碰上羅雲瑾。
祝氏不話,賀老爺不知道該什麼。金蘭沉默,剪春默默流淚。
屋子裏氣氛僵硬。
半晌後,祝氏長長地歎口氣。
“阿妹,陳家人知道這事了,你也知道,君山以後是要考科舉當官老爺的……陳家大兒媳婦、二兒媳婦都識文斷字,你沒上過學,已經差了一大截,又出了這樣的事……”
陳母是來退親的,不過話得很客氣,滿口給金蘭賠不是,又是哭又是跪下求的。
她陳君山性子沉悶配不上金蘭,賀家出了貴人,陳家高攀不上,金蘭的前程不在陳家。
陳母還,兩家是親戚,退親這種事傳出去對金蘭的名聲不好,所以他們不會出去,隻當兩家沒訂過親,他們全家都喜歡金蘭,她也把金蘭當親女兒看待,以後陳家要是傳出一句金蘭不好的話,隨金蘭發落。
祝氏當然不願意退親。但兩家是親戚,陳母話都到這個份上了,就算她堅決不同意硬逼著陳家娶了金蘭,金蘭以後也不會過得安生。
這時,賀老爺突然冷不丁插嘴道:“你這個表弟是讀書人,人品端正,他們不會傳出去那肯定不會傳出去。”
祝氏一口怒氣噎在嗓子裏,回頭怒視賀老爺,氣得直發抖:這都什麼時候了,賀老爺居然還抓不住重點?!
陳家會不會出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現在來退親了!
被老妻這麼一瞪,賀老爺話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唉,陳家非要退親,我們也沒辦法啊……”
除非他們撕破臉去衙門狀告陳家悔親。
那樣一來,金蘭的名聲就真的毀了。
而且還會影響到賀枝玉——祝氏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剪春看得出賀老爺和祝氏都不想把事情鬧大,陳家這門親真的保不住,哭得更傷心了。
祝氏脾氣暴躁,姐在家的時候事事心,隻有親戚家的表姐們來家串門的時候才能無拘無束和她們玩一會兒。陳家上上下下喜歡姐,陳家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不和,成鬥眼雞一樣吵鬧不休,把婆婆陳母氣得直跳腳,可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卻都很喜歡姐,每次來賀家總會帶好茶果麵點給姐吃,盼著她嫁進陳家和她們作伴。妯娌好相處,公婆不是多事的人,還是親戚,這麼好的親事,怎麼沒就沒了?
“阿妹。”祝氏權衡利弊,語氣柔和下來,歎口氣,“現在是枝玉的緊要關頭,咱們家不能鬧出醜事,陳家這門親不要也罷,以後娘再給你挑個好的。”
金蘭麵色蒼白。
她明白了,祝氏進門前已經打定了主意,之所以和她這番話,就是想讓她徹底死心。
金蘭一動不動、筆筆直直地站著。
老家民風守舊,娘子被婆家人懷疑貞潔,氣性大的早就尋死覓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昨被擄走時她也做好了舍生取義的準備,可她那麼做為的是枝玉。
此時此刻,麵對陳家的懷疑和嫡母的質問,她完全沒有以死來證明自己清白的念頭,甚至不想多費口舌為自己辯解。人貴在自愛,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若她是男子,她當打到羅雲瑾家門前為自己報仇,可惜她是女子,而且羅雲瑾是達官顯宦,賀家招惹不起,所以她隻能委曲求全。
賀老爺好幾次欲言又止,見金蘭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雙唇隱隱發青,低垂的眼睫和圓圓的臉透著倔強,模樣不出的可憐,不由得長歎一聲,臉上扯出幾絲笑,“阿妹別怕,你是枝玉的姐姐,以後枝玉給你做主,一定能幫你挑到好人家。”
枝玉入選秀女,獲得皇家的認可,已是身價百倍,就算她最後不能留在宮中侍候貴人也會求娶者如雲。金蘭是枝玉的姐姐,雖然不夠大方,但圓臉豐頰,唇紅齒白,生得珠圓玉潤的,賀家若放出選婿的消息,求娶的人也不會少。
祝氏也是這個打算,緩和了神情安撫金蘭,“你乖乖的,以後娘給你做主。”
又叮囑剪春,“今的事情給我爛在心裏頭,一個字不準多!”
剪春忙抹淚點頭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