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我娘再也不提老頭兒這個人。隻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偶爾醒來,每回都能聽到她壓抑的嗚咽。
那個時候我就發現,我討厭莫輝,已經深入骨髓。
小拉十三歲,病的差點死掉。媽媽從一個暗紅色的箱子裏吧啦出一張小紙條,讓我打電話給老頭兒,可是無論打多少個電話,那頭永遠在忙碌。
死了心,媽媽東拚西湊,又向醫院說明情況,直到磕頭把額頭上磕出一個血窟窿,有一個醫生才動了惻隱之心,減半了小拉的藥錢。
小拉病後來是稍微好了點,可是媽媽因為那個血窟窿沒有及時打破傷風針,拖了兩年之後,也終於是去了。
臨死前,她嘴裏不斷的吐出啊輝這個詞。我知道,那是老頭兒的。
我也知道老頭兒其實就住在我們這個城市,千辛萬苦的打聽到了他的住宅,我在他門口吭哧吭哧的跪了一天一夜,白天日曬晚上雨淋。最後我拖著暈沉沉的腦袋回到家的那一刻,小拉哭著對我說,媽媽死了……
我發誓,這輩子我從來都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那種恨,是你有種抽他皮扒他筋喝他血的恨,那種恨,讓我第一次明白,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般狠心的父親。
母親倒了,家裏的頂梁柱自然就落在了我的頭上,可是我並不覺得可憐,隻是偶有惋惜。
退了學,我開始不分晝夜的打工。李逸曾經說了,我沒見過像你這樣能夠折騰的女生。
沒想到八年之後我居然又見著了他,出現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自作多情的以為他隻是突然醒悟,過來看小拉的。嗬嗬……果真自作多情。
他吧啦吧啦的罵我那番話,沒有一句入了我的耳,如今的老頭兒,我已經真正的把他當成陌生人。不奢求不巴結不討好,完完全全的,就是一個陌生人。
事實上,在媽媽死的那天我就下定了決心要當他是陌生人。
那天我用剪刀挑了左手腕上的筋脈,不可否認,那天的我瘋了,氣糊塗了,那天的場麵之壯觀,說血漸三尺都不為過。小拉撲過來抱著我哭的時候我才醒悟過來,罵了一聲自己傻缺,該幹嘛幹嘛去了。
有的時候,真的要把自己擺在一個很低的位置,這樣才能防止自己受任何的傷害。
這是在小拉病房離我總結出來的道理。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的確行的通,因為過後的幾年裏,我不消想不爭取。果然過得比平時輕鬆開心。
那種平靜的心情,一直到我瞌上雙眼再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