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過了幾天自由自在的時光,他不用去藥鋪,季君兒也沒有再向他催促銀兩。少去了盛夏的酷熱,增添了早秋的清涼,每天早上睡到日上三竿,乏了出去逛逛,餓了找找吃食,累了回到自己的小屋,四喜從來沒有覺得,原來平靜的生活也可以如此的美好!
四喜現在對自己的宅院越發的滿意了,經過高人的指點,這裏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達到了完美的境界,更可喜的是,那位高人自從指點之後也沒有再次出現。四喜越老越覺得自己不是個當掌櫃的料,可他此刻確也沒有辭去這個掌櫃的膽兒。
這天,日上三竿,四喜仍舊在床上和周公美妙的約會,夢中他可能腰纏萬貫,夢中他也可能富甲一方,夢中他可以左擁右抱,夢中他還可以賣東西不用付銀兩……金色的陽光照在四喜酣睡的臉上,嘴角兒還有一處泛著亮光的地方,那是他流出來的口水。
忽然平靜的屋子中發出了一陣可怕的巨響,接著一個黑影擋在了四喜的臉上,將原本明亮的夢中世界攪成了一團漆黑。一個人赫然出現在了四喜的家中,出現在了他的麵前,而他此刻正在酣睡。
一個人,一個從天而降的人!的確是這個樣子!
四喜猛地從夢中驚醒,刺眼的眼光照得他迷離著眼神,當眼前一襲黑衣罩身黑紗遮麵的人恍惚在他麵前的時候,四喜有的竟是幾分無奈和坦然。
“你怎麼又來了?”床上的四喜打著哈欠慵懶地問道。
“怎麼?你不歡迎我來?”一個鏗鏘有力的男人的聲音徹底驚醒了四喜,他慌張地坐起,將被子使勁地攙在身上,仔細地想要辨認對方到底是誰,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出。
一絲不好的預感襲滿全身,他似乎覺得命中不該出現的宿命已經來臨。他控製著嘴裏打顫的牙齒問道,“你……你是誰?”
“怎麼?方才不還說我怎麼又來了嗎?你應該對我很熟悉才對,現在怎麼又不知道我是誰了?”男人倒是從容不迫,眼前的一切似乎早已在他的掌控之中。四喜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精心設計的這個宅子總被人接二連三的破解,而且對方還都毫發無損?
“我剛才是認錯人了!請問你是……”四喜道。
“我是誰你不用知道,我隻是來辦事的,你隻要負責按照吩咐辦事即可!”蒙麵人悠閑地打量著屋子裏的一切,最後眼光在佛堂前停留,他口中發出一陣譏諷的冷笑,“你這種人也配誦佛?”
四喜一個激靈,這種話曾經也有個人對他說過,也是站在這個地方,難不成眼前的這個人和之前的女俠是一夥兒的?“你來到底什麼事?”四喜問道。
“我來什麼事?難道四喜掌櫃的忘記了自己應該完成的使命了嗎?”蒙麵人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和鄙夷,他伸出一張手,男人的手,可四喜分明看到了那手幾乎和女人無異!可這個人,分明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使……使命?”四喜一顫,曾幾何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有使命的人,現在,他腦袋有些眩暈,如果他的猜測不錯的話,眼前的這個人要不是來要銀子的就是來要他的命的,可這兩樣,無論是那樣他都給不起!
“沒錯,就是你的使命!你也千萬不要問我你的使命是什麼,因為我也不知道。”黑衣人冷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魑魅魍魎的陰涼。
“你……是季姑娘的人?”四喜忐忑地問。
“季姑娘?我不認識什麼季姑娘,我隻知道收銀子辦事!”一句話,四喜不知道自己ishi該慶幸還是該不幸。
蒙麵人坐在了四喜的近前,就是這麼近,四喜似乎朦朧地看出了那個人的輪廓,可這一看竟嚇得他差點兒丟了魂魄,那裏麵分明不是一張人臉,而像是一頂鐵打的麵具,金屬的光澤透著森冷的肅殺,眼睛的地方雖然是露著的,可那裏除了看到兩個黑洞全然看不出別的。隻是,明明帶著麵具,為什麼還要再遮上麵紗呢?這根本容不得四喜多想,此刻他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那你是……”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不知為什麼,明明是一張冰冷的麵具,可四喜分明看到了那麵具嘴角眉梢兒陰冷的微笑,那笑似把利劍,將四喜從頭到腳徹底劈開。
眼前的光亮暗淡了下來,四喜隻覺得手腳漸漸的發涼,他本想呼喊著什麼,可喉嚨分明被利器鎖住。氣息在乎強乎弱中遊離了身體。四喜圓睜著雙眼最後望向眼前這個黑衣人,眼神的光亮徹底地消失了下來。
神秘的黑衣人不見了蹤影,這個四喜苦心費力打造的安全的宅院此刻成了他的墳塚,守著他孤寂的屍體。不知道過了多少日,來來往往的人們嗅到了這個房間裏發出的死屍的惡臭,於是報告了官府。
這是一起轟動的事件,怎麼說四喜也是慶和堂的掌櫃的,可官府興師動眾一番得出的結論竟是自殺!因為屋子中有太多的暗器,有太多可以致命的暗器,而擊中四喜致他於死地的正是從佛堂中發出的鋒利短刀。據說經過官府的反複勘測和實地研究,無論是凶器的樣子還是發出的軌跡還是最終的落點都很符合自殺的條件,至於屋頂上那個黑衣人經過時穿過的洞……沒有人給出什麼解釋,就那樣被悄無聲息地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