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出城(1 / 2)

新年當天的建康城城門就像一個失魂的老者孤獨地在瑟瑟的冷風中挺立,守城小吏像往常一樣打開城門,空曠的官道上沒有一個人影兒,城內的方向也是出奇的冷清,今天及以後的幾天這裏注定是冷清的。

魏威身上依舊掛著一個酒葫蘆,襤褸的舊衫也並未因為新年的緣故而有所改變。

“威爺過年好啊!”開城門的小吏咧著嘴兒露出滿臉的笑容,口中呼出的氣體在這寒風中形成了一道清澈的白煙,順著風的方向漸漸褪去。

“好不好的都得過!我可沒有壓碎銀子給你!威爺我這點兒銀子啊,都在這兒啦!”威爺操起寬大的手掌拍了拍別在腰間的酒壺,從酒壺似乎紋絲未動的跡象來看,那裏麵應該已經裝滿了酒。

“瞧威爺說得,小弟怎敢要您老的銀子?要是您老賞小的也不含糊!”小吏斯哈了兩下手哈哈大笑了起來,引得另外一個小吏也參與到了談話當中。

“弟兄們都說叫你回家過年了,你可倒好非得留下來!”看著威爺,另外一個小吏替他鳴不平。

“人家有家有業有婆娘的,我回家做甚?難不成守著冷灶?還是和你們一起過年熱鬧!”威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雖然已經到了這把年歲,可威爺還是一個人。曾經的父母雙親,枕邊伴人,膝下兒女都隨著九年前那場災難與他陰陽兩隔。眼下這守城的弟兄就是他的家人,別人覺得站崗是一件惱人的事兒,可威爺卻覺得這是在自行其樂,至少,這裏還有人和他說說話。

說笑之間,一對車對晃晃蕩蕩地從城中走了出來,為首的騎著高頭大馬,滿麵的凶神惡煞之氣,一身明晃晃的鎧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個什麼來頭的大將軍,可威爺隻是瞟了一眼嘴角兒就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冷笑。

兩個小吏站在了城門的中間,四目直視一行車馬的到來。待到一行人馬走到近前,一個奴役模樣兒的人從明晃晃鎧甲的手中接過一張令牌在守城小吏麵前一晃,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麼東西晃到了眼睛,小吏立馬滿臉堆笑哈著將城門徹底打開,恭敬地送走了一路眾神。

車馬有數十輛之多,雖然不知道裏麵都是什麼,可看著馬車壓過的車轍判斷裏麵的東西應該很有分量。

魏威站在城門的一角兒冷眼旁觀,這種陣仗他早已見慣不怪。

“本以為咱們這守城門兒的是最苦的,可惜還有比咱們命更慘的。”看著一對人馬的背影兒,守城小吏對魏威發起了牢騷。

威爺可沒有守城小吏的那份閑心,他照例往嘴裏周了一口酒,臉上掠過一抹疑雲。

一抹黃白色的陽光撥開薄薄的雲霧懶散地照在了行走的隊伍上,將一行人的影子拖得老長,本來蔚為壯觀的出城隊伍一下子變得渺小了起來。

為首的人勒緊了馬繩四下觀看,空曠的官道除了幾株枯藤老樹就是伴著星星點點雪跡的土路,一切安靜且孤獨,為首的人收起了滿意的目光,臉上洋溢出幾分掩藏不住的自信,手勢一揮帶領著一眾人馬繼續前行,搖曳的隊伍很快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威爺眼角的餘光一直注視著這樣一群人遠去,或許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除夕的前夜城門關閉的前夕,也有一隊人馬悄悄地走出了城去。

凜冽的寒風在空曠的原野上肆無忌憚地刮了起來,阻礙了行進隊伍的速度,為首的似乎也並不著急,隻是慢悠悠地走在隊伍的最前列,時不時地還回頭查看一下行進的隊伍,跟在他身邊的一個隨從明顯沒有他的泰然自若,緊張的神情在兩隻眼睛上表現得十分的明顯。

“沒用的東西,這大野地的連個人影兒都沒有你嚇得都要尿了褲子,真是白跟我混了這麼多年!”為首的對這個下屬很是不滿,接連瞪了他好幾眼。

“豹爺,我是沒用,可我總有一種後脖子發涼的感覺,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沒個著落,你說咱們這回不會栽了吧?”下屬眼睛四下掃尋,雖然天空還是一樣高遠,大地還是一樣的平靜,可這個人的表情可就更加不平靜起來。

“跟著我管豹子行走什麼時候栽過了?大過年的你這狗嘴裏也說不出個吉祥話兒來?你要是害怕現在走還來得及,我管豹子也不是沒了你就不能動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就咱們這一趟下來,你後半輩子都夠躺著吃的了!”管豹子把胯下的馬往那個人身旁湊了湊壓低了聲音道,下屬吞咽了兩口唾沫也沒再說些什麼。

已經行進了幾個時辰,可是管豹子似乎還沒有叫大家夥兒停下來的意思,隊伍中已經有人發出了輕微的微詞,管豹子不是沒聽到,隻是他並不想理會,因為根據他的了解,前方很快就到了一處樹林,雖然大冬天的樹木早已枯萎,可排排的樹木怎麼也可以遮擋一些風寒,更重要的是,林子裏到處都是樹木,就算有人想打他這車隊的注意動起手來也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