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門兩派(1 / 3)

蓋大龍看天色不早,帶著女兒回家。當夜幕降臨後,新村這邊人家燈火通明,舊村那邊燈火稀少,一片死寂。從亮燈後就可以對比出新舊村落的差距。

蓋大龍的假期快到了,明天最後一天假期,後天就要返回浙江義烏上班。傍晚時分,忙完了家裏的活計,一家人坐在一起拉拉家常,說說家裏的事情。

媳婦首先談到女兒上學的問題,蓋士村有一座中心小學帶幼兒園,教學質量一般,村裏的適齡兒童大部分都在蓋士中心小學上學。大龍媳婦想把女兒放在縣城幼兒園,畢業後可以直接在縣城小學讀書。剛好她的堂姐是縣城小學的教導處主任,孩子讀書的事情可以找人家給幫忙,前幾次的家庭聚會上也提到過女兒讀書的問題,人家是答應下來的。

蓋大龍對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比較擔心,自己的就是在蓋士中心小學畢業的,當時和城裏的學生在一起上中學時,明顯感覺和人差距大,初中時英語和數學都開始偏科,到高考時也是這兩科拉分嚴重。從感情上講,想把女兒留在蓋士村上學,但從自己的求學經曆和社會發展上看,去城裏上學是一個利於孩子的選擇。

大龍母親也讚同把孩子送到城裏去讀書,本來蓋士村離縣城很近,從家裏騎電瓶車15分鍾就可以到學校,城裏學校教學質量好,老師負責。村裏年輕一代稍微有能力的都是把孩子送城裏去讀書。

一家人還商量到未來的打算,從畢業後算起,蓋大龍在外打工14年,有小孩後3年。前兩年兩口子在一起打工,今年開始孩子大點了,媳婦就回家帶孩子。農村家庭裏,家裏沒個男確實有諸多不便,母親年紀也大了,常年身體不好,希望大龍能回家,不要在外麵一個人闖蕩了。媳婦也是勸說在外麵賺點小錢,家裏顧不上,不如回家來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照顧家人,錢雖然比外麵賺的少,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有家的氛圍,蓋大龍三十老幾奔四十的人了,在老家慢慢經營,找到合適的發展道路,給自己做事,付出總有回報,也比在外務工強。蓋大龍領會自己家人的意思,可是今年是來不及了,中途離職對工廠管理不好,老板也不會中途放人的,這個問題隻能回義烏廠裏後再和老板商量。

門外有人敲門,大龍母親起身去看門,來者是大龍的舅爺,是大龍奶奶的親弟弟。

“舅舅,你怎麼來了,快來屋裏坐下”大龍媽把來人請進大門,安排就坐,沏了杯綠茶。

來人身體瘦高,背微駝,滿臉皺紋,黝黑的皮膚,頭發已近半白,穿著一件洗發黃的夾克,手裏夾著一支老旱煙。

大龍舅爺進屋坐下後掐滅了手裏的老旱煙,抱著孩子逗起來,大龍媽從屋裏找出煙發煙給他,他把煙放一邊說“家裏有孩子就不抽煙了。”

大龍舅爺開門見山的說;“大龍,我下午聽你媽在菜地裏說你明天最後一天假了,想明天接你去吃飯呢,今天下午我從菜地裏挖了一車芹菜,明天必須得去賣菜。今天晚上叫你舅婆做了一桌菜,接你們去吃飯”

農村人接人待物都很實在,尤其親戚之間,相互接吃飯是一種有效往來的形式。飯菜都是本地的特產,香菇、木耳、臘肉、土雞、山貨之類的,炸、炒、煎、燉、鹵、蒸,各式做法,味道鮮美,營養豐富,在外打工是很難吃上一桌家鄉菜的。

大龍媽和媳婦推脫不去,一來剛吃晚飯不長時間,二來平時兩家也互相走動,不像大龍一樣,一年才見一次麵。大龍問舅爺,都有誰在。舅爺回答說,沒有外人隻有你蓋家作平老輩子和他的孫子們在,沒有外人。

聽舅爺這麼說了,大龍就從家裏提了兩瓶白酒拎上,舅爺不讓大龍帶酒去,說你回來一次都給我買東西,接你吃飯帶酒幹啥?爺孫倆為兩瓶酒在門口執拗起來。

老一輩的人都很樸實,接人吃飯就是吃飯,被接的人如果帶東西去的話,會被人誤認為是以請人吃飯之名而索取人家的東西,這在農村都是有講究的。

蓋大龍解釋說這是從網上買的醬香型白酒,跟咱們當地喝的自產包穀酒和鳳香型西鳳酒,清香型瀘州老窖、汾酒口感不一樣,這都是貴州那邊釀的純糧食酒,用當地紅高粱,赤水河的水釀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酒,是貴州籍工友介紹買的,入口綿香,不上頭。拿去大家一起嚐嚐,這又不是給您送禮,為這兩瓶酒扯來扯去的,拿去孝敬舅爺也是應該的。

老人家終究拗不過年輕人,邊走邊說“我說不讓你拿,不讓你拿,在外麵掙個錢辛苦,回來一趟都要花一麼多(很多)錢……!”

老年人就是囉嗦,就怕年輕人回來花錢多。

到了舅爺家,屋裏擺滿了一桌菜,有鹵菜,有小炒,有燉肉,有燜雞,有紅燒肘子,有清蒸魚,有油炸丸子,都是大龍喜歡吃的家鄉菜,看著桌上的菜比昨天婚禮酒席還能勾起人的食欲。

酒桌前已坐下幾個人,大龍給在座的發煙,原來是本村同族的幾個人,分別是原大隊書記蓋作平,他和大龍舅爺年紀差不多,都60多歲,是村裏留守老人。從左向右依次是蓋榮,蓋華,蓋潤富,蓋潤貴。蓋榮和蓋華是親兄弟,今年20多歲,是蓋作平的親孫子。蓋潤富和蓋潤貴是一對親兄弟,他們是蓋作平兄弟蓋作山的親孫子,和蓋榮和蓋華是堂兄弟,兩人也都20出頭。

“喲,老輩子來了,有半年沒見了,身體還硬朗?”蓋大龍遞著煙給蓋作平。按當地風俗和自己父親平輩的族人男的叫老輩子,配偶叫嬢嬢(niang)。

蓋作平接過煙來回應道,“托你的福,都好著呢,你到外麵上班咋塊(怎麼樣),累不累,惱活吧”

“打工還好啦,每月拿工資,拿現錢,用錢方便,不惱活,跟種莊稼比還是輕鬆的。”蓋大龍回答到,轉過眼神一看,齊刷刷的坐著四個年輕人,這在村裏可不常見。

“呀,這坐的是誰呀!讓我瞅瞅,哦,原來是榮、華、富、貴四大金剛呀,你們幾個不上班,這才五月份回來幹嘛呢”

四個小夥被蓋大龍這樣一開玩笑,一個個撓頭顏麵,扭捏的不好意思,一個個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其中年紀稍大點的蓋榮說到:“哎呦,老輩子,你都不要逗我幾個了,啥四大金剛呀,還榮華富貴?要是人如其名了,我們四個還坐在幹啥。我們四個都沒上班了,在屋裏學開車,考駕照呢。”

蓋大龍平時喜歡和這些小夥子開玩笑,說說笑笑的緩解尷尬氣氛。

在座的相互問候後就各自落座,趁菜是熱的,邊吃邊聊,蓋大龍把帶來的醬香酒打開給眾人一一滿上。

會喝酒的舅爺和蓋作平喝了一口後,對這種醬香型白酒讚不絕口,口感可以和某台相提並論。在老一輩人裏,喝上一次茅台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有特殊的場合才能喝到,讓村民自己花錢去賣茅台是很難想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