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貪心,天方夜譚——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我。
“是不是很意外?”薄簡安挑眉道,“但你就是這樣。你已經快三十歲了,還跟小姑娘一樣脆弱悲觀到不堪一擊,這不是幼稚嗎?自己的處境已經比八年之前好了太多,卻還想讓自己更好,這不是貪心嗎?明明大家都會平凡人的命,卻想著要跟那些含著金湯匙順風順水的人作類比,不是天方夜譚是什麼?”
說完,薄簡安頓了頓,語氣也溫和了不少:“在我看來,你一直在走上坡路。如今你有了能夠給小煜做手術的錢,也有了那麼多真心實意幫你的人,就隻差一個腎源而已。而且大夫不也說了嗎,小煜的配型並非什麼罕見的配型,隻要你能解決這個問題,就不愁找不到。這樣一來,你還覺得跟以前一樣艱難嗎?振作一點,顧如沉!”
片刻之後,我笑了。
“薄簡安,你選擇當廚子真是有點可惜,浪費了你這麼好的口才。要是做個律師啊、談判專家、演說家什麼的,恐怕早就揚名立萬了。”
我發自內心地感慨,這家夥每一次正經八百地說話都能讓人茅塞頓開,從牛角尖裏鑽出來。
“如果那樣的話,人生未免太過於順風順水,沒有意義。”薄簡安一點也不謙虛,“顧老師,為了不讓我的口舌白費,振作一點好不好?我會幫你,一直。”
“有期限嗎?”
“一萬年。”
“真是矯情。”
“你奠定的基調。”
……
雖然說要幫我,可顯然我的這個忙沒有那麼好幫,薄簡安差人緊鑼密鼓地查了三天也隻是隱約摸到了一點邊緣性的線索。
我不懷疑薄簡安的人脈,他雖然回國不算久,但結交的都是些有權有勢的大人物。如此一來,出現這種情況就隻有一種可能——那些跟這件事有關的過往,都被人刻意地隱瞞起來了。
這段時間當中,顧思煜誰都不見,情緒極度糟糕。更糟心的是,他開始不配合任何治療,鐵了心要跟整個世界對著幹,盡早折騰死自己。而且不負他所望,第四天早上,仇主任告訴我,顧思煜的左腎出現了不明的陰影,情況不妙。
我日夜守在醫院裏,走不開,也無處可去。日複一日的等待是一種難言的煎熬,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一秒會發生什麼,但就目前的情況來說,在我跟命運抗衡的這場對決裏,我好像一點勝算也沒有。
“還是……沒有消息嗎?”一看到薄簡安的身影,我就立即問道。但我的情緒已經從最初的期待變成了如今的習慣性。問話的內容,也從有消息了嗎變成了現在這樣。
薄簡安黯然地坐在我身邊,不忍地點了點頭。
我舒了一口氣,縮在椅子裏,輕聲安慰他說:“沒關係的,我再等等,再等等……”
但最後,我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薄簡安,我能給莫燁川打個電話嗎?”
我知道這句話說出來傷己傷人,但我能等,顧思煜等不了。別說是莫燁川,此時此刻無論誰能幫我,我隻要可以求到,就一定會去求!
薄簡安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想說點什麼結果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於是,我微微顫抖著翻出了電話簿裏最顯眼的那個號碼,撥通了莫燁川的電話。
鈴響三聲,接通。
“喂,莫……”
“你是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個陌生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