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我抽了抽鼻子,強行壓製下內心已經幾乎掀起滔天巨浪的情緒。
“因為,”顧思煜衝我笑著,眼眸裏滿是赤誠,“因為我經曆了太多太多別人這輩子都興許無法經曆的事情,徘徊過太多太多別人這輩子都興許無法徘徊的生死。我想過死,但最終卻涅槃著選擇了活。所以我注定比一般人更強大,對嗎姐姐?”
我聽著他的話,含著眼淚不住點頭。
是啊,這就是不公平的命運所給予他的,最有韌性的回報啊。
“姐,我的生活已經一團糟了太久太久。”顧思煜說完這句話,歉然地看了我一眼,“不是說你照顧我照顧的不夠好,你已經把我所有外在的生活安排到了極致,但是我得承認,在這麼多年裏,我的內心很多時候都是一片荒蕪的。”
“我覺得我的生活沒有任何目標和意義,覺得自己可能這輩子就要這樣了,無論你是不是告訴我我的身體會好起來,我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了無生趣。”
話說到這裏,顧思煜看著我,問我說:“姐,你覺得這樣的生活,是不是才算最糟糕的生活呢?你覺得,我的生活與想輕生的時候比,還會更差嗎?”
這一套理論,我太熟了。
剛在這之前不久,莫燁川就是用這種“不糟糕就是好”的理論,解開了我的一個心結。
沒想到此時此刻,顧思煜也用同樣的邏輯來說服我——這到底是我太悲觀,還是他們過於樂觀?
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套理論對我有用。
一想到我弟弟這麼年輕,心態就像是曆經了滄桑變化的老人家,我就想祈求上蒼能在他荒蕪的心田裏開出一朵花。
如今,這朵花,如期而來。
但我的手,卻扼住了這朵花的花苞,猶豫著到底要不要讓它成長和綻開。
我在自我矛盾,在與初衷背道而馳。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片刻之後,隻聽顧思煜再度開口,“因為你和媽。”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就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再也忍不住!
“姐,我雖然現在還是個累贅,但是我會努力變得不累贅的。我會幫著你照顧媽,也會努力試著站在你身前,為你擋風遮雨。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我想我都不會被擊垮。因為你,因為媽,我有對你們的責任!”
一字一句,金石鏗鏘。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親手嗬護長大的這個男孩,突然從一叢風吹過都會顫抖的小草,抽枝成了漸露筋骨的樹。
在這一瞬間,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一種叫做欣慰的情緒——說句不太好的話,倘若有一天我不在了,這樣的顧思煜,也能讓我安心放手。
而這,正是我曾多次設想,卻一直擔憂至深的。
現如今,顧思煜證明給了我,一個最好的答案。
……
在回去的路上,我的眼淚一直不停地流,收也收不住。
還不等車子駛入東嵐山別墅區,莫燁川就叫停了司機師傅,付錢拉著我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