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蕩漾,晶瑩透亮的露珠順著花瓣滑下來,歡快地跳躍著。
刹那間,熱鬧了整個世間。
既使沒有親見,但聽聽,就能感受到它顫人心尖的美。
故事裏有主角,也得有配角。
李校尉決定自己去做拂曉晨光中的那一縷清風。
他騎馬敲銅開路,後麵的官兵每隔五丈遠在路兩邊站一個人,人與人之間拉著繩,把行人隔在路外。
春暖花開,不熱不冷的季節,人們喜歡在外麵溜達,京城每條街道上都是人頭攢動。從北城門到普安王府是主幹道,人更多。
大家相互打聽:發生什麼事了?誰要來了?
上次遇到類似的事,是八年前,安國公領兵凱旋入城。經曆過此事的人,以為是哪個將軍凱旋呢。但片刻後,就知道了真相:大皇子從千裏之外回城了。
一個人知道,片刻就能兩個人知道,兩個人知道就能至少四個人知道大家感興趣的事,傳遞速度驚人的快。
李校尉跑到普安王府門口的時候,差不多半個杭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張伯得到趙瑗已經回城的消息,有點不敢置信,這時候傳喜訊的的廝還沒到采石磯的吧?殿下飛回來了?
不管怎麼回來,這都是大喜的事。
福禍相連,喜憂相隔的距離並不遙遠。這邊有人大喜,那邊就有人巨憂。
王知府坐在普安王府斜對麵的樹蔭裏,正在心急火燎的喝涼茶等人。不久前,他聽到安排在郭儉那裏的廝郭儉去了普安王府。
立即從關押陳正獻的地方,趕了過來,準備來個守株逮兔。隻要郭儉從王府裏出來,就上前去搭話。不能顧忌那麼多,考慮他有沒有吃飯的問題了。
時間就是陳正獻的生命,就是自己的臉麵。再等下去,大皇子就要回來了。這條路若是不通,還要另尋它路呢。在官場上沉浮將近三十年的王大人,不是輕易會認輸的人。
聽到趙瑗馬上入城的消息,王知府有點不能相信,更不能相信的是眼前的這副陣仗。
一個的城門校尉都知道大皇子對皇子妃重視,都知道在這個時候逢迎拍馬。他這個杭州知府在這之前,竟然認為皇子妃不得寵。
這是在夢裏嗎?
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發現這樣荒唐的事情。
春眠不覺曉。人在春裏容易犯困,尤其是午時。
王知府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
他一躍而起,對旁邊的隨從狠吐了一個字:“走。”
“去哪兒呀?大人。”
“陳府。”
“啊?”
“準備後事。”
王知府既是個百折不回,又是個大開大合之人。有一絲希望的時候,就不會放棄;沒有希望的時候,又能果斷的放下。
他知道,現在沒有希望了。希望是需要時間去創造的,沒時間就等於沒希望。
“你不用跟了,回去跟陳公子弄點好吃的。我自己去陳府。”
“嗯。”
清秀的隨從垂頭低應了一聲。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一件事出錯,命就丟了。滿腹經綸,又如何呢?隻能帶到棺材裏。
隨從是王知府的本家侄子,王知府經手的事,一般都會跟他講。防的是萬一自己有個差池,有人知道他做了什麼,好知道怎麼幫他。
特殊的事是例外的。
比如眼前這件,王知府是想悄悄的來個置死地而後生。
一定要救陳正獻,這個念頭,是不久前王知府和陳正獻聊後才生出的。
二十二歲的陳正獻是個驕傲的人。他有驕傲的資本,祖父曾官拜尚書,父親是禦史中丞,他本人自資聰穎。身為一個世家少爺,卻能離開家中那個溫暖的富貴窩,隻身前往外地求學。
年輕人誰沒個缺點呢?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就有藥可救,就值得自己為他去冒險。
王知府的計劃是,讓陳父把陳正獻逐出家門,清出族譜。陳正獻懸梁自盡於牢中。當然不是真自盡,找個跟他相似的身材相似的人頂替。然後讓陳正獻離開杭州,隱名埋姓另尋活路。
還不知道怎麼變呢。不定,過些年能回來。
隻要人活著,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大皇子入城回府還有一段時間,回府裏敘敘家常,看看孩子,歇口氣。這麼算來,他至少有半日的時間來安排此事。
此時此刻,徐忠厚徐大人剛下值,走出大理寺門口。一個同僚快步跟了上來,笑容滿麵地搭話:“徐大人,去沁園春用午飯吧,我請客。”
徐忠厚這個人亦正亦邪,大家對他的評價,好壞都有。但有一點比較一致,那就是這個人比較好打交道。他沒讀多少書,從最底層跌打滾爬上來,吃多了苦,知道活著的艱辛,基本見誰都會給幾分麵子。
徐忠厚愉快地應了同僚的話。
他心裏明白的很,同僚是看王知府這幾日再三上門找他,才得的這個情麵。以前都不怎麼搭理他呢。
一般情況下的大多數人,都會看不起靠關係走後門進來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