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也就是他十二歲那年的上元節,張伯今年的花燈樣式新鮮,世子不去看看嗎?
他,燈能有什麼好看的,再怎麼花哨,還是個燈。張伯又,身為世子,是要與民同樂的。深入到百姓中間去,才能體會到他們的喜怒哀樂。
在擁擠的人群裏,他看到趙父和趙母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看趙伯圭是不是也跟著。
前後左右都沒有。
那麼喜歡他們的大兒子,出來看燈,怎麼沒帶著呢?
算了,不計較了,原諒他們了。
他開心地同他們招手,趙母衝他笑了一下,卻拉著趙父轉身走了。
他要追上去,張伯拉著了他,對他,世子是聖上的兒子,這五年來,聖上為世子花了多大的心思,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老師也是最好的。世子心係著宮外,會令聖上失望。
他最怕失望這個詞,因為失望就意味著,別人會不要他,會拋棄他。再也不想嚐試一次被拋棄的感覺。
他認為所有的懲罰裏,不要最可怕。所以總想用此嚇唬那個女子,好讓她以後乖乖的聽他的話。
沒料到,她真的要走。更沒想到,有一,她會在皇帝麵前,自請下堂。
趙瑗認真仔細的洗了頭臉,認真仔細的洗了全身。他覺得出去也沒有什麼事可做,不如把眼前的事做好。
待他終於從浴房裏走出來,服侍的人:“剛郭管家過來了一趟,問世子在哪裏用飯。”
“不用。”
秋葵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郭思謹,並:“世子回荷園,直接休息了。”
郭思謹驚訝道:“睡了?”
秋葵點點頭。
郭思謹望望鏡中,唇紅齒白的自己,在心裏:今日十五。
趙瑗躺上床,才突然想起,今日是十五。
下雨,沒有月亮。但不影響日子,是十五就是十五,它不會因誰而改變,也不會因某件事而改變。
但可以因為記憶而改變。
比如忘了今日是初幾。
比如忘了此前的約定。
趙瑗很矛盾,是不是要忘呢?
荷園的大門敞開著,主屋的門卻是關著的,裏麵沒有一絲光亮。
郭思謹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食盒進了大門,對迎上來的門房:“幫我把門打開。”
還未等走到門口,門自裏麵開了,趙瑗穿戴整齊的立在黑洞洞的門內。
“給世子送飯來了。”郭思謹笑意盈盈地舉著食盒:“都是你喜歡吃的。”
門房是個有眼色的,進屋燃了燈,又悄聲退去。
郭思謹擺著飯,麵帶春色地問:“世子準備去哪裏?”
“飯廳用飯。”
宮裏的規矩很多,講求食不語,趙瑗覺得這個規矩真好,不話,也有理由。
這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不知不覺中,把幾個菜全吃完了。
郭思謹去叫人進來收碟子,這時候,趙瑗才覺得吃得有些撐。
他猶豫了片刻,決定到院子裏走走。
雨了很多,趙瑗拿了把傘,想了一下,又提了盞風燈。
“世子要去哪裏?”郭思謹笑吟吟地問。
趙瑗瞥了她一眼,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