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都是在雨中奔跑的人,這對抱著行走的男女,有人視若無睹,有人好奇的看了幾眼,有人認出了這是普安世子。
有人一直在他的不遠處,想遞把傘給他,又一直在猶豫。
在大街上,被男人當眾抱起,郭思謹的臉熱騰騰的。還好有雨水不斷撲在臉上,也沒人看見。
雖然有些羞,但感覺太美好,不想掙紮著下來。
她把臉往趙瑗懷裏紮了紮,又覺得這個樣子不妥,抱的人太費力。猶豫了一下,把臉抬起來,雙手挽上了趙瑗的脖子。
反正也沒人看清是自己。
看清也沒什麼,就當自己是扭傷了腳,無法走路。
想到這裏,郭思謹抿著嘴角衝趙瑗羞澀地笑了笑。隔著雜亂無章的雨簾,她看到雨水不斷從趙瑗臉上衝下來,睫毛被衝擊的瑟瑟顫抖著。
她鬆開了一隻手,抹了一下他臉上的雨水,又抹了一下自己臉。
“讓我自己走吧。”
趙瑗的嘴唇緊繃著,沒有給她答話,目光也直視著前方,沒去看她。
郭思謹心裏竊喜,反正我也過了。她又雙手挽上了他的脖子,並且期盼著路更長一些。
趙瑗在八九歲的時候,跟著宮裏一個會拳腳的太監,練過一段時間功夫。太監要求他早上跑步。
他大清早要讀書,早飯後要聽老師講課,午飯後要休息,下午還要聽課,晚上要把白聽講的東西,思考一遍,還要習字。
哪裏有那個時間跑啊練啊的,便不了了之。
所以,拋卻世子的身份,他就是個書生。
書生趙瑗抱著一個成年女子,起初還能昂首挺胸,氣息平穩的大步走。後來越來越慢,等艱辛萬難地走到府門前時,早已經氣喘籲籲了。
身為一個男人,抱個女子,應該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他覺得自己的表現十分丟臉。
於是,進府門,就鬆了手。然後氣惱地推了郭思謹一把,頭也不回的朝浴房走去。
在浴房侍候的下人,看到水淋淋的世子,急忙:“世子稍候,我去抬熱水。”
“就用涼水。”
“這”
“是你洗還是我洗?”
趙瑗心情差極了,從記事起,他覺得沒有哪一日如今日這樣狼狽。
對,就是狼狽。
他又一次體會到了被拋棄的感覺。
七歲的一日,趙母告訴他,因為他聰明可愛又很乖,皇帝認為他長大了會是一個大人物,想讓他到宮裏去,那裏有最好的老師,最華麗的衣服和最美味的吃食。
當他知道爹娘和哥哥都不去時,便堅定地不去。
趙父趙母各種勸的話了個遍,他仍是沒有改口。直到趙父,養一個孩子就夠累了,還要養你們兩個,大哥還能給家裏幫點忙,你洗個碗,都能把碗打碎,要你有什麼用處。。
他扁了扁嘴,半後,問道,他們把我買了,會給很多錢嗎?
趙父,一挑子錢,能建大房子,丫頭仆隨買一堆。
在他的記憶裏,離家那日,他一直是哭著的。趙母和趙父一人拉了他的一隻手,把他交給了宮裏人。走出了四五丈遠後,他還在回頭看,盼望著大家能改變主意。
趙父趙母舍不得他了,或者是宮裏人看不上他了。
入宮半月後,他的養母張婕妤問他,想家嗎?他搖搖頭。半年後,又問他,他仍是搖頭。三年後,再問他,他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