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獸營(1 / 3)

季子正年少,匹馬黑貂裘。

——(宋)辛棄疾

褚顯誌氣勢洶洶地走到了他的身邊,不由分地一腳衝著他的屁股就踩了下去——穩、準、狠,力道十足。男生直接趴了下去,結結實實地五體投地,嘴裏還啃了一口青草,臉上的表情在訴著他的痛苦。

“知道我為什麼要削你嗎?”褚顯誌加重了腳下的力度,順勢把胳膊壓在了大腿上,身體前傾三十五度,酷似電視劇裏決鬥得勝的那一幫土匪,霸氣側漏還帶著幾分痞氣。

“不知道啊!”男生顯得相當委屈,加上教官的踩踏,痛的眼淚都要下來了。

褚顯誌抬起頭,漫不經心地望著空,問道“最後一組的俯臥撐,你做了幾個?”

男生似是恍然大悟一般,“十個啊。”

“嗬嗬,十個,你確定嗎?”

“八……八,八個”男生結結巴巴地答道,無法掩飾的心虛和恐懼。

褚顯誌彎下了腰身,擰住男生的耳朵,就這這股勁兒讓他的腦袋轉了轉,以便和他麵對麵的話。

“被我抓住了弄虛作假的現行,還不老實?看來,我得好好伺候伺候你了。”

“教官,我錯了。再不敢了……”痛苦的哀求和認錯,已經無濟於事。

抓住男生的腳踝,用力讓它們並在一起,散打選手出身的褚教官一發力,便將男生的整個身體拎了起來,鞋底衝上、大頭衝下,如同屠宰場流水線上那些被金屬扣子吊起的豬牛羊一般。為了保護身體的安全

和克服失重帶來的莫名恐懼,男生本能地用雙手支撐柱地麵,把身體調整成接近於打倒立的狀態。教官似乎很想和他好好玩耍一番,一會兒把他往上提、一會兒把他往下降,他隻得不斷地調整著力點,用或屈或伸的手臂支撐起身體的全部重量。

“其他人,也都給我撐住,不許趴下。好好看看耍聰明,不老實是什麼下場”

“你看看你,讓你做幾個俯臥撐,你就偷懶耍滑。現在可好了,拿大頂、出大力,我看你現在還怎麼偷懶。”語畢,教官改用一隻手握住他的腳踝,這樣可以有更好的視線觀察隊伍裏的其他學員。

“後排的兩個女生,你們倆可以起立了。你們不用跟著。”騰出來的一隻手衝最後一排一揮,楊百花、魏紫姝應聲而起——這也是141隊僅有的兩個女生。

褚顯誌顯然沒有夠,學員們身體上承受的痛苦似乎不能讓他滿足和釋懷。

“我最喜歡的教育方法就是——連坐,一人犯錯、全體受罰;一人不會,全隊陪練!這種方法有的人

也許會質疑,他犯錯他不會和我有什麼關係。在地方大學裏,自個兒顧自個兒也就可以了。但是,在這裏絕對不行。你們是一個戰鬥集體,是整齊劃一的團隊,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一個人無法成就

一個集體,卻可以毀滅一個集體。這個道理,你們以後也慢慢理解的。每個人都必須努力,都必須用心,不然沒有資格和其他人做兄弟。”

近十分鍾的時間裏,犯錯的男生都保持著“倒栽蔥”的狼狽姿勢。這種姿勢讓他的海魂衫滑落了下來,從胸口到肚臍的大麵積皮膚暴~露在空氣之中,短褲的滑落沒有這麼嚴重,可是他的內褲邊緣也已經清晰可見。保持著俯臥撐姿勢的兄弟們,用或是可憐無辜、或是困惑不解、或是有幾分怨恨卻不便當場發作的

眼神在巴巴地看著他,讓他感到極其的不好意思,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要是在場的人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爺們也就罷了,偏偏後排還有兩個站立著的女生在觀賞著自己。自己的光輝形象豈不是還未來得及樹立,就在異性麵前嚴重毀於一旦?

如是思量,男生的羞恥感和慚愧感在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增強。緊緊咬著的嘴唇似乎要滲出血跡一般,精神上的淩辱和折磨讓他無暇再估計身體上的勞累和痛苦。

正在受折磨的男生,模模糊糊地看到,不遠處一個略顯矮胖的海洋迷彩身影正步履匆匆地朝著他和教官走過來,距離越來越近,速度也越來越快。

“褚啊,你怎麼又搞上這一套了?早先不是和你過了嗎,人非聖賢。年輕學員犯錯誤很正常。地懲罰一下,長點記性就可以了嘛。”

衝著“褚”伸出右手來擺了擺,又向下指了指犯錯的學員,他的意圖似乎相當明顯。

“上官大人,那股風把您給吹過來了?我也就是和他玩玩,也沒把他怎麼地啊。”褚顯誌諂媚地笑著,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感覺。

瞄了一眼左手手腕上的手表,上官德清道:“有點事情要和他們一,兩三分鍾的時間。”

“多長時間都行,反正也快下課了。”褚顯誌扶住男生的腰身,放開了他的腳踝,他的痛苦也就此結束了。其他學員見狀,也知趣地起身,等待著上官的訓話。

“全體都有了。稍息,立——正。”上官的聲音聲線低沉節奏緩慢,給人穩重踏實、值得信賴的感覺。

“同學們,今是你們新訓開訓的第一。也是你們適應軍校生活的一個開始,是你們實現由入學到入伍,實現由民到兵轉變的一個開端。選擇軍校,就意味著選擇了一種刻苦自律的生活方式,就意味著放棄了聲色犬馬的享樂生活。我們艦艇學院的學習和訓練一向是“嚴”字當頭的,新訓的這個過程,肯定是

要吃一點苦、遭一點罪的。原先在部隊當過兵的同學,可能適應起來快一些;從高中直接考上來的,會付

出很多,非得咬牙切齒、拚勁力氣才能堅持下來。我相信,你們都能行,都是好樣的。我們這裏隻有無畏的勇士,沒有服輸的孬種!”

“好啦。下麵,我講一下新訓期間的三點要求,每個人都要認真聽、按要求做。”

“第一,新訓期間實行全封閉的軍事化管理。新訓學員,一律不安排外出,不得離開學院半步。確有特殊情況需要離開的,應當打書麵報告,由我批準方可。

第二,新訓期間,參訓學員一概不許使用手機、P4、自帶筆記本電腦等電子設備。今晚上看完《新聞聯播》之後,你們每個人的手機都要上交,由隊幹部統一進行保管。等正式上課以後,才可以使用

手機,僅限於每周日和節假日。在校期間,學員一律不允許擁有個人電腦。學校的機房、電子閱覽室和一些專用學習室都配備了電腦,同學們可以去那裏使用。”

第三,這一條規定,僅限於新訓期間,僅僅針對於男學員的。等到熄燈之前,我會逐個宿舍的告知

。這是關於身體規約和自律的內容,我們的男學員都要遵守,我是要檢查的。”

“時間不早了,就講這些。”

“向—右轉,向前對正。目標食堂,齊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眼尖心細的宋海龍發現,上官講到第三點的時候。站在隊伍側麵的褚顯誌就悄悄地給楊百花使了眼色,還衝著他做了召喚的手勢,楊百花會意,退到了隊伍的後麵,避開上官德清的視野,不動神色地繞到了褚教官所在的位置。

齊步走的時候,褚顯誌和楊百花已經攀談了不隻一兩句。麵對著年輕帥氣的教官,楊百花並沒有半點忸怩作態、害羞畏縮,而是一如既往的落落大方、自然而然;褚顯誌對於這位亭亭玉立、貌美如花的女生

似乎有些難以掩飾的興趣,幾個問題問下來就變得眉開眼笑、和藹可親,如同兒時的鄰家大哥哥一般。和方才虎虎生威、手段狠辣、以折磨學員為樂事的魔鬼教官簡直判若兩人。

雖然宋海龍好奇心極強,高中時代就喜歡聽各種八卦新聞。可鑒於距離較遠,自己也不能擅自離開隊列,所以根本聽不清教官都和楊百花了些什麼。隻見,兩個人的距離似乎在慢慢縮短,顯示著談話的愉快和投機……

簡單地用過晚飯,稍事休息之後,141隊全體學員被帶到了活動室。準備觀看19:00的《新聞聯播》節目,這也是他們從今往後的必修課之一,如此,雷打不動。

雖這檔節目,自己是從看到大。可是和一群與自己年齡相仿、誌趣相投的大男生聚集在一起觀看這檔節目,還真是頭一次。一想到有這麼多的同齡人和自己一樣關心國家大事、關注國計民生、注視軍隊的建設發展,宋海龍竟有不出的感動和無法表達的欣慰。

“各位觀眾朋友們,今的《新聞聯播》節目就為您播送到這裏。再見。”

播音員的話還沒完,上官德清就已經起身,拿出了一個碩大的白色帆布口袋,下麵他要做的事情是學員們真心不太喜歡可也不得不加以配合的:沒收手機。

宋海龍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學員們正在逐一上交手機,看瞅著上官就要收第二排的手機了,他仿佛是恍然大悟,想起來一件頗為重要的事情:

他速度摁下手機的電源鍵,點開屏幕上的“信息”按鈕,給父親發送了一條簡短的信息,大意是學員隊要求上交手機,他的這部手機以後就會很少使用了,有事的話可以給隊裏打電話,他會想家裏的。編輯了這樣的一條信息,也隻用了0秒多一點的時間,這是他高中時代就練就的絕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