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我沒聽出元瑤聲音來。

實在是,每次與她對上,她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樣,語氣透著一股盛氣淩人,仿佛跟我說一句話已是我莫大榮幸。像今天這麼輕柔和煦的語氣,我很少聽過。

“喲,這不是元總嗎?怎麼有閑心到這來勾引我老公?”

難怪剛才前台說總裁夫人已經在辦公室裏了,原來前台口中的總裁夫人是元瑤!

元瑤抬頭看見我,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得意,麵上卻擺出一副不安姿態,搭在賀駿琪肩上的手倏地收回,“妹妹,你別誤會,我和駿琪隻是……”

瞧她那急得語無倫次的樣,活像是被我捉奸在床著急表清白,多麼情真意切惹人憐愛啊。

賀駿琪看見我,倒顯得十分坦蕩,隻是臉色倏地一凝,旋即垂下眼睫不看我,仿佛不高興好事被我打攪。

“隻是什麼?元總可是元家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跑這來給我男人捏肩捶背,我男人多有麵子啊,有這麼高貴的丫鬟,估計晚上做夢都會笑醒。”我拉開椅子,環手坐下。

元瑤被我諷刺為丫鬟,眼眸如劍,向我射來。

我言笑晏晏地與她對視著。

賀駿琪見自己女人受委屈,自是要出氣的,他冷冷瞪著我,語氣低沉,“出去!”

我把鬢邊一綹頭發繞到指尖把玩著,“老公,五分鍾前可是你讓我上來的,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嗬嗬……”

隻要元瑤在場,我都會極自覺地改口叫賀駿琪“老公”,以宣示自己的主權!

賀駿琪的臉色倏地一沉,“不許叫我老公,你!不!配!”

最後三個字像把利刃穿過我的右耳,卻沒能從我的左耳穿出,而是一路暢通無阻地直逼心髒,刺得我的心一陣鈍痛,有那麼一瞬間,連呼吸都停了停。

可很快,我就把這種感覺驅逐出去,臉上揚起燦笑,“我不配,誰配?眼前這位元總嗎?可是怎麼辦呢?我已經做好隻有我死了才會把賀家大少奶奶讓出來的打算呢。”

賀駿琪額上青筋一鼓一跳,腮幫子蹦得極其緊。

那雙鳳眸毫無溫度地盯著我,盯得我心裏發怵,頭皮生麻,他周身強大的氣場迫得我難以呼吸。

可越是這樣,我就越要與他頑抗到底。

元瑤許是為了在我麵前顯擺賀駿琪待她有多麼不一樣,纖纖玉手撫上賀駿琪的背,柔聲安撫,“駿琪,你別生氣,妹妹年紀小,脾氣嬌縱些,你要對她多多包容。”

嗬嗬,瞧這話說的,多有藝術含量啊,明著是替我說好話,暗裏卻是諷刺我就是個小孩子,脾氣壞,賀駿琪待我應該像長輩對待小孩子那樣不跟我計較。

可賀駿琪還偏偏就吃她這一套,收起渾身迫人的氣場,甚至閉上了眼睛,仿若看不見我,心靈都要幹淨許多。他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元瑤繼續捏。

我本以為元瑤會睇我一個得意的眼神,繼續幫賀駿琪按摩,可她卻說自己還有事,先走了。

在賀駿琪看不到的角度,她向我投來一個詭譎陰狠的眼神。

我尚來不及細琢磨那眼神意味著什麼,就見她的裙擺在門口跳過,身影消失無蹤。

賀駿琪在她離開後不久猝然睜開眼睛,射向我時,唬得我心髒都跳了跳,“來替金嘉睿討公道的。”

我心驟然一縮,他怎麼知道的?

“你既然已經當上賀氏總裁,為什麼還不願放金董一馬?”

他答得理所當然,“我憑本事拿回的賀氏總裁,跟金嘉睿有什麼關係?我坐我的賀氏江山,收購瑞力擴大賀氏規模,這兩者衝突?”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冷靜下來細想想,賀駿琪其實真沒那個義務給我麵子對金董網開一麵。

而我又憑什麼想當然地認為他應該給我這個麵子?

憑我是他的妻?可他不愛我!

還是憑我與他配合默契?那我可真是高看自己了。

心裏十分堵,卻說不出具體緣由,如果說是因為愧疚金董因為我失去了瑞力,但好像又不全是。

滿懷失落地起身,“賀駿琪,我以為你會寬宏大量放過瑞力,可現在看來,你完完全全就沒這個打算,看我為這事卑微到取悅你,看我為這事被你牽著鼻子走去討好爺爺,你是不是覺得很有成就感?”

我勾唇冷笑,“我果然還是太天真,你這種人怎麼可能因為我這樣一個女人改變主意!”

我不知道我此時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隻是覺得心裏很難受。悲涼得鼻腔發堵,眼眶發酸,想控訴這個冷血無情的男人發泄一番,賀駿琪能有絲絲慚愧最好,就算不為所動,那也沒什麼?

可他至始至終臉上都無波無瀾,我便曉得他根本沒把我當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