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的嘴角始終噙著笑意,尤其是看到不遠處,木著臉走來的美貌女官,笑意更濃了。
新帝得位不正,京中防守似鬆實嚴,宮中生怕生亂,防衛更不可能放鬆。許多地方看著沒人,其實暗中不知多少暗衛盯著。
這些娘子,到底沒經過事,太真了些。
“你們在做什麼?”威嚴含怒的聲音響起。
鍾宜幾個大驚,回轉身來,有人認得來人,驚呼道:“春和姑姑。”
朝朝訝異,自己運氣倒是不錯,居然直接就撞上了慈和殿的管事女官春和姑姑。
鍾宜反應最快,笑道:“春和姑姑,我們幾個在敘舊呢。”
文嫣娘也反應過來了,描補道:“大家難得進宮,太興奮了。”
春和姑姑目光掃過眾人:“是嗎?”
眾人點頭:“是啊是啊。”
春和姑姑目光落到朝朝身上,驚豔之色一閃而過,又問了一遍:“是嗎?”
這是單獨問朝朝了。
朝朝含笑掃過一幹人,見她們有的死死攥著手中的帕子,有的額角冒汗,有的不自覺地微微挪著腳尖,顯然在緊張。
朝朝微微一笑,語氣輕蔑:“誰要和她們敘舊,她們配嗎?”
朝朝在眾人麵前的形象一向溫柔大度,還是第一次這般鋒芒畢露。鍾宜等人頓時麵現怒色,礙於春和姑姑在,不敢作聲。
春和姑姑也是一愣,沒想到朝朝竟然會這麼不客氣。她不由多看了朝朝一眼,屈身行禮道:“不知娘子怎麼稱呼?”
朝朝還了半禮:“我姓花。”
春和姑姑立刻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廢太子未過門的妻子,前任丞相花羨的孫女,也是陛下特意指定請來赴宴的人。
春和姑姑頓時覺得棘手。
正遲疑間,一個穿著青綠繡衣的內侍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把春和姑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對她了幾句。春和姑姑明顯一愣,又看了朝朝一眼,恭聲道:“下官遵旨。”
在場諸人的心都提了起來,能讓春和姑姑用上“遵旨”兩字的,這個宮裏隻有兩人,一個皇帝,一個太後。顯然,是其中一位有了旨意。
不就是口角幾句,怎麼竟能驚動他們?
眾人正忐忑間,春和姑姑走了過來,開口道:“太後口諭。”
眾人齊唰唰地跪了下去。朝朝低下頭,心中疑惑:是她看錯了嗎,她怎麼覺得這個內侍是從勤政殿方向過來的?
可新帝是什麼人?初登大寶,皇權未穩,不知有多少大事要處理,萬萬沒有插手女兒家之間爭執的道理。
春和姑姑道:“花家娘子乃哀家貴客,爾等罔顧宮規,對她無禮,著令立刻遣送出宮,不得入席。”
眾女神色大變,萬萬沒想到,等來的竟是這樣一道諭旨。
太後怎麼會幫著花朝?
春和姑姑宣讀完口諭,神色對朝朝更恭敬了幾分:“花娘子,太後娘娘宣你覲見。”
太後徐氏乃江南人士,原是魏郡王的婢女,因貌美得寵,生下兒子趙韌,也就是當今陛下。魏郡王貪花好色,姬妾如雲,徐氏沒得寵幾年就失了寵,母子倆在魏郡王府相依為命,很是吃了點苦。
魏王繼位後,魏郡王和郡王妃的追封未定,先將生母封為了太後。
朝朝見到徐太後時,徐太後正在璿璣殿後殿和範翠如話。見到她過來,範翠如雖沒理會她,倒也沒有往常的敵意,反而露出了幾分同情,默默地退了下去。
朝朝的脊背不自覺地僵直:鍾宜幾個百般欺辱,沒有叫她軟弱;反而是範翠如同情的一瞥,深深刺痛了她。
徐太後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保養得宜的麵上,柳眉彎彎,雙眸似水,皮膚白得如牛乳一般。
生出一個殺神兒子的徐太後竟是個溫婉秀美的大美人。
徐太後訝異地看向春和姑姑。春和姑姑笑著介紹道:“這位是花相公家的娘子。”
徐太後恍然大悟,叫人扶起朝朝,親熱地拉著她的手細看,笑著對春和姑姑道:“現在的姑娘,真是一個賽一個好看。”
春和姑姑應和道:“那也是您的福氣。”
徐太後高興地笑了起來,從手下捋下一支冰種的翡翠鐲子,套上朝朝的手道:“第一次見,哀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個鐲子是哀家的愛物,陪了哀家許多年,今日就送了你。”
朝朝沒想到徐太後竟如此溫柔隨和,忙笑著謝過她。
徐太後攥著朝朝的手不舍得放:“我可真羨慕汪太妃,能有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兒媳。”
朝朝心中一動,試探道:“太後娘娘,我許久未見太妃娘娘,想去探望一下,不知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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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中,朝朝剛剛見過的穿著青綠繡衣的內侍跪在龍案前,將剛剛魚池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稟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