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趙旦今年剛滿十八,比朝朝隻大一個月,是當今承平帝的第二個太子。
四年前,先太子因病故去。承平帝痛失嫡子,身為二皇子的趙旦意外得了太子之位,更在數月後與朝朝定下親事,迅速穩固了地位。
原本等朝朝及笄,兩人便要成親。結果臨成婚前,先太子的生母郭皇後因喪子悲痛過度,不幸薨逝。趙旦要守孝,兩人的婚事因此耽擱下來。
屋外傳來一片“參見殿下”之聲。卻久久不見太子進來。朝朝心中疑惑,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院中的玲瓏石前,花柔牽著峻哥兒的手,正垂著頭,含笑和一戴著漆紗籠冠,穿青地鸞雀穿花錦氅衣的青年話。
青年十八九歲模樣,生得腰細腿長,麵如傅粉,眸似點漆,眉宇間然帶著三分燦爛笑意。正是朝朝的未婚夫,太子趙旦。
也不知花柔了什麼,趙旦笑了起來,花柔一下子紅了臉。
朝朝望著兩人,若有所思。
峻哥兒百無聊賴,一抬頭看到朝朝,笑著向朝朝揮手,歡喜道:“姑姑。”峻哥兒性情活潑,這陣子又住在三春堂,和朝朝十分親近。
花柔一愣,抬頭看了過來。她臉上的紅暈兀自未退,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過,喚了聲“朝姐姐”。
朝朝微笑道:“嫂嫂在東廂等峻哥兒呢。”
花柔咬了咬唇:“是,我這就帶峻哥兒過去。”怯生生地看了眼趙旦。
趙旦笑著了句什麼,便興高采烈地向她走過來:“朝朝,看孤給你帶了什麼?”
朝朝想到範翠如告訴她的消息,心中複雜,又看了花柔一眼。花柔垂著頭,看不清表情,拉著峻哥兒快步進了東廂。
簾子從外掀開,趙旦興衝衝地走了進來。
俞太夫人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欲行大禮。趙旦連忙揮了揮手道:“孤今日是微服出行,太夫人,朝朝,不需多禮。”
俞太夫人肅容道:“禮不可廢。”到底還是帶著朝朝行了大禮。
趙旦無奈受了禮,忙叫跟著的內侍扶起俞太夫人,目光殷殷落到朝朝身上。
俞太夫人招呼趙旦分賓主坐了,寒暄道:“殿下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趙旦向後招了招手。跟在他身後的內侍忙上前,將手中捧著的一個錦匣奉上。
他拿過錦匣遞給朝朝,笑著對俞太夫人道:“過幾日便是朝朝的生辰了。孤記得她喜歡篆刻,前兒正好得了一套上好的銀裹金田黃,算是孤提早送的賀禮。”興致勃勃地催促朝朝道,“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朝朝心生疑惑:她的生辰恰好是二月十二花朝節。元宵宮宴時,趙旦曾允諾她,今年會和她一起,微服去花神廟參加花朝節的活動,帶著她好好玩一。這會兒他突然提前送來生辰禮,是有什麼變故了嗎?
她並不急著打開錦匣,看著他問道:“殿下,我生辰那日你不來了嗎?”
趙旦露出愧疚之色:“孤會盡量過來。”
盡量過來,也就是不一定會過來。朝朝疑惑:花朝節是休沐日,他應該不用上朝。是什麼事拖住了他的腳步?
趙旦看出朝朝的疑惑,想了想,對俞太夫人道:“相府的花園景致頗佳,可惜孤每次來去匆匆,不得盡情玩賞。”
俞太夫人配合道:“園中的白梅開了,雖比不上梁家的勝景,倒也別有意趣。朝朝,你帶著殿下去走一走。”
趙旦起身,目光殷殷落到朝朝身上:“有勞朝朝了。”
花園就在三春堂後,離得不遠。園中一角,虯枝橫斜,白梅開了大半,一簇簇,如堆雪,如瓊玉,落於碧玉般的枝葉中。
風吹過,枝頭輕顫,落英繽紛,冷香浮動。
下人們都站得遠遠的。朝朝攏了攏身上的大紅羽紗鶴氅,抱緊了狐皮袖筒中的手爐。大概是由於醉酒的後遺症,她今兒似乎格外畏冷。
趙旦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見狀立刻解下自己的紫地穿花緙絲麵銀鼠皮內裏鬥篷,罩向朝朝的肩頭。
朝朝下意識地縮了縮。趙旦伸手按住她的肩頭,聲音溫和:“別動。”
華麗厚實的鬥篷罩上她單薄的肩頭,他修長白淨的手落在她襟口,幫她攏了攏,又笨拙地為她係好係帶,將風帽拉上。
毛絨絨的風帽幾乎將朝朝的眼睛都蓋住,隻露出半張瑩潔如玉的臉,下巴尖尖,朱唇鮮豔,嬌嫩如枝頭雨洗過的櫻桃。
趙旦喉口發幹,臉不由自主紅了,掩飾地握拳低咳了聲。見風帽壓得太低,重新幫她理了理,露出她黑白分明的清澈水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