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出茅廬(2 / 3)

晁幽連連點頭。木文虛又:“你知道,我泰山派一向不追求武藝的高下,隻在內功上花費心思,修身養性,力求近於大道,是以江湖同道都知道我泰山派武藝上算不上一流,但是內功卻是名家中的名家,上乘中的上乘。你知道我們泰山派上乘內功是什麼嗎?”

晁幽搖搖頭。木文虛又:“這門內功叫作《本經陰符七術》,乃是神人鬼穀子先生所創著,學了此法則養顏抗衰,修身養性,大則打通百穴,脫胎換骨,自是力大無窮擊水牛猶如螻蟻。不料先哲的智慧到底難以捉摸,你師父窮了十年,不過學得二層功夫,但已被江湖同道所敬仰。你大師兄雖分不差,但比起你來自是相去甚遠。”

晁幽欲言又止,木文虛接著走到火盆邊,感慨著:“是時候了。”回過頭來,又問晁幽:“你知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裏的麼?”

晁幽回答:“弟子不知道,我隻曉得兒時師父就帶我奔走各地,關於我的身世,幾次問了師父,師父終是搪塞過去。”

木文虛又長歎一聲,走到木窗前,看那漫的雪花,似乎想起了很遠的往事,開口又問:“你知道景帝在位時有一位叫作晁錯的大臣麼?”

晁幽回答:“師父從教弟子讀書,雖經國安邦之道的書物弟子不喜覽閱,但曆史名流卻也曉得,這晁錯乃是景帝早期最為受寵的大臣,文帝時曆任太子舍人、博士,後來景帝上位,擢任為內史,後遷禦史大夫,終於權傾朝野。晁大夫曾經主張削藩,但後來景帝聽從袁盎之計,將他全家滿門抄斬了。”

木文虛:“這位禦史大夫晁錯就是你的祖父。”此話一出,當真如沼澤地裏飛來一隻鷺鷥預備要攻擊那些青蛙一般,晁幽就是那群青蛙的一隻,悲哀、疑惑和恐懼一時之間襲滿全身。

原來景帝在位時,大漢仍然是郡國並行製,當時各諸侯國在領地裏坐大,賣鹽鑄幣,好不富裕,又擴充軍需,大有勝於朝廷之勢,不僅不上朝謁拜子,而私底裏又和朝廷對幹。景帝乃一代明君,知道長此下去定要威脅朝廷,那時晁錯官拜禦史大夫,立即奏請景帝削藩,景帝本就寵愛晁錯,曆來十計九聽,終於削藩的政策浩浩蕩蕩地在各諸侯國展開,當時最為強盛的諸侯王乃是吳王劉濞,劉濞治下封國富裕,早有異誌,見削藩之策下來大權喪失不,恐怕富貴難保,劉濞不想從此委屈於景帝之下,於是聯合四方諸侯發動了聞名的“七國之亂”。有道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戰爭曆來需要借口堵住非議,吳王劉濞和各諸侯打著“請誅晁錯,以清君側”為名。各諸侯王連兵後勢力增加,是以景帝猶豫不決,擔心繼續削藩下去朝廷低擋不住,那時有一位名臣叫作袁盎,此人與晁錯在政治上多為不和,是以一人上來一人則下去,當時袁盎得到竇嬰引薦到得朝廷謁見景帝,袁盎獻策諸侯連兵後勢如破竹,一副要打到長安來的模樣,為今之計,隻有殺一人才能使諸侯各王退兵,毋寧,袁盎所之人自是晁錯,當時袁盎:“諸侯國借以晁錯兵發朝廷,下人不知道皇帝陛下隆恩,以為陛下削藩是殘殺手足,冷血寡義。現下隻有誅殺晁錯一人,各諸侯王的正義之詞必然泯滅,百姓也自當明了。”當時晁錯因為變革削藩,又因為曆來為官正義凜然,不免苛刻些,先前在朝中已得罪一些名臣,如今大夥隨袁盎請奏於景帝,景帝無奈,於是聽了袁盎的計策,下令誅殺他的恩師晁錯。民間有傳,當時景帝派中尉到了晁錯家中,下詔騙得晁錯來朝議事,晁錯自是深信不疑,到得車過長安集市一群太監把晁錯的車攔住,引晁錯進了一個草房,晁錯卻不知道景帝在裏頭,一番別離之談,晁錯泣淚如溪;景帝幾杯酒水相送過後,晁錯出門被帶到東市,中尉立即宣讀景帝詔書,腰斬晁錯,他的族人也被下詔抄斬。那滿雨水,正是晁錯的獨子晁恒在家設宴,款待於泰山派掌門人木文虛,那時木文虛還未創派,晁恒又向來不愛談於政治,但對江湖中的俠士卻頗為仰慕,先前因為一個機緣結識了木文虛,相處下來彼此引為刎頸之交,誰知那時正遇一場變故。景帝下詔後,官兵如潮水般湧入晁家門庭,一時之間,抓的抓殺的殺,木文虛也算是武林中的好手,那時帶著晁恒殺出重圍,兩人後來流落江湖。二十年前晁恒在江湖中認識一位女子,遂與之生下一子,此子便是晁幽,到得後來,晁恒數想到父母大人的遭遇,不久鬱鬱而終,他的妻子也在同年找了他去。此後,木文虛娶妻生女,帶著晁幽和家人奔波於江湖約莫過了十年光景,木文虛的妻子離世後他又於十年前在泰山創立門戶,並把晁恒的骨骸遷運到泰山上來,每年清明都會領著晁幽去跪拜,隻是告訴他墓裏頭躺著的人是他的父親,可是關於他的父親的事情,木文虛始終沒有向晁幽提過。晁幽的祖父晁錯現下辭別人世卻已經三十年了。袁盎後來被梁國的刺客殺死,袁家從此門庭落寞,他的後人也不知道哪裏去了。而木文虛創立泰山派後除了依道家法理教弟子們劍法和內功外,在吃喝上卻和常人無異,算不上道家門派,況且當時道教還沒有出現呢。

木文虛把這一段冗長的故事完,不禁思及故人,連連哀歎,晁幽知道師父曆來疼愛自己,絕不會妄言相騙,聽到此處,已是淚滿衣襟。

木文虛又:“現下漢匈邊界兵火連連,匈奴賊子殘殺我大漢百姓,泰山派也應該為百姓做一點事情。”他思忖了一會,接著,“至於袁家算不算是你的仇人,你自己判斷,但是三十年過去了,袁家也已消失於民眾的視野,要找他們又談何容易呢?!為師把這一段往事告給你聽,誌在你本有權知曉然後做出選擇,但為師也希望你明白,往事已矣,不可過於執著!”

晁幽拭淚:“師父的極是,但我身為晁家子孫,祖父和父親大人辭離人世都和這事有關,不找晁家報仇那也可以,但事關我晁家聲譽,我總也要向他們討一下公道,又怎麼可以輕易拋開呢?”著淚又奪眶而出。

木文虛點點頭,旋即:“義兒就隨我坐鎮泰山,預備聯合各路同道抵抗匈奴,而你下山後也可趁此機會曆練一番。我想清楚了,這次就讓婷兒陪你去吧,她也該曆練曆練了。”

第二雪花已經停下,晁幽和師父、大師兄、師妹拿著紙錢、香子、果子祭拜亡父。晌午時便要下山。

木文虛和木高義立於一株柏樹下給他們餞行。木文虛道:“此次山下,你們一切要心行事,凡是三思而行,不可魯莽敗壞我泰山派的名聲。”晁木兩人點點頭。

木高義道:“三師妹,路上心。”接著看了晁幽一眼,也是點點頭。

師兄妹各騎一匹好馬,上了大道,一直騎了十餘,但見雪花雪水也已不見,兩道都是枯黃敗壞的野草,蕭瑟之極,不出的寂寞,晁幽慶幸一路有佳人相伴,甚是滿意笑了笑。

這一日已到黃河一帶,進入梁國。晁幽那碧綠色的葫蘆早已空空如也,一滴酒也沒有了,於是預備找個地方投宿,打滿酒再上路。木蔓婷自得與二師兄上了路不出的快樂,就像籠子裏的鳥兒被放出來一樣,一路與二師兄晁幽有有笑。這日雖到得梁國,可是丘卻依然連綿不絕,多日來,兩人在馬上極為無聊,到得今已經沉悶不住了。驀地裏一條溪淙淙流過,兩人欣喜翻下馬身,牽馬飲水,自又在溪邊上洗了臉,晁幽:“師妹,你真好看。”這話像一朵玫瑰開在木蔓婷的麵前,接著化作一股暖流進了她的耳膜,木蔓婷頃刻間漲紅了臉。木蔓婷於是開口話:“二師兄二師兄,這麼騎馬,也過於呆板,剛才打聽了一下,前麵有個楊家集的鎮子,要去這個鎮,經此道更加容易些,”著指了指西南的一個方向,“我先騎一會,你隨後過來追我,看哪個先到鎮上。”於是二話不,馬鞭一揮已去十餘丈。晁幽措手不及,翻上馬身看到師妹已經騎了好遠。他一路向西南而騎,窮追不舍,隻覺山丘越來越高,黃昏時分,竟然騎到了一個一線的崖壁,暗叫苦也。又騎了一會,隻見前麵一線裏分出兩條路,就像大地和被劈開一般,人馬剛好能過,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絕好地勢,晁幽跳下馬來,見南去那條徑的崖壁上刻了一座泰山的模樣,晁幽思忖這是師妹故意佯裝的記號,其目的是聲東擊西,經此一想,不假思索,快馬加鞭,竟向西南方向繼續策行,不一會兒來到了一個鎮,打聽之下,名曰:普裏鎮。眼看西南方巧有第一個臨河的店家,旌旗幔布下隱約可以看到“弄濤客棧”四個篆的大字,臨河聽濤,自是不錯了,冬月弄濤於晁幽而言更無此雅趣。於是翻下馬來,店裏的二急忙過來招呼,晁幽給他幾個銅板,那二好不快樂,立即把他的馬兒牽到一旁拴好。晁幽:“二,你看到一個年輕的著青色衣裳的漂亮女子來過這裏沒有?”

二回答:“來往的南北旅客不斷,女子卻是不少,青色女子也是很多,但是好像沒有什麼漂亮女子。公子不妨到二樓去瞧瞧。”於是牽馬走開了。

晁幽悵然,納悶道:“難道走錯路了?”搖搖頭,預備上樓打酒再。

到得樓上,裏麵幾乎各路人馬滿座,商賈、書生、孕婦,其中還有四個武林人士的打扮,那四個均身穿褐色的長衣葛布,一個很胖像一隻肥豬,手操一個鐵釘耙,一個很瘦像一隻猴子,手操一個鐵鏈鷹抓,一個很矮像一個冬瓜,手操雙斧,剩下那個很高像一隻丹頂鶴,手操一個長矛。

隻聽得那肥如豬的胖子對著那瘦猴的人:“老二,咱們在黃河一帶,也算個人物,不料,老四卻在那莫家鎮遭到那狗男女的毒手,一根手指削了下來,當真奇恥大辱,這事傳了出去,我們怎麼在道上混。”

那瘦猴接話:“老四,你如何鬧上長江派的,是不是又奸殺人家良家婦女了?”

那高個子的接著道:“不是不是,那日我在店家喝了一些酒水,出得門來,看到一個姣好的女子,上去就,‘大冷的,你跟我去暖床了吧”接著在她臉蛋上一摸,不料旁邊一個藍衣女子過來,卻給了我一劍,她出手不快,我躲了過去,當時樂道,‘真是祖上積了陰德,老子今走了桃花運,這妞也過於漂亮了吧。’預備拿起長矛嚇一嚇她,好讓她從我,哪裏知道,房屋上飄來一劍,驀地裏一個藍衣白臉擋了我的長矛,接著便使出殺著,功夫倒是不錯,鬥了十多招下來,我敵他不過被利劍削去了一指,疼得厲害。那白臉於是又,‘我知道你們是黃河上的黑道,隻是以後有我長江一派在,你們無論是的老的就不能如此作惡。還不快滾。’我終究比不過他,隻好夾著尾巴跑了。”完忍不住憤恨的模樣。

那高個子的接著:“咱們黃河一派,無論的老的生來不僅劫人錢財,殺人放火,還要奸淫別人的妻子,哪一個人沒有十餘條人命在手,要我們放下殘殺,改過自新,那還不跟他長江一派同流合汙了嗎?”著看了看其他人,餘人答道:“得也在理。”於是他又:“何況他長江一派隻管他南邊的事情,竟來到北方過問我們黃河一派的事。我們黃河派的臉麵何存?”

那瘦猴站立起來,在桌上生氣地一拍,怒道:“媽媽的,這事恐怕要和他們了斷一下。”

晁幽心想:“原來是‘黃河五惡’!還有一個人不知道哪裏去了?”於是走了過去,:“不知道黃河五惡坐鎮於此,的幾年前就聽過你們惡霸的事情了,真是喪盡良,的給你們斟酒了。”於是叫二拿酒碗過來。

高個子詫異地問:“哪裏來的白臉,認識我們?”

晁幽倒了一杯酒給那老二,環繞著他走,答:“五位威名遠播,黃河一帶的惡事盡悉各位之手,誰不識得,隻是曆來諱名誰也不敢提及,的無福知曉。剛才聽到五位的談話,正是殺人也是殺,殺豬殺猴也是殺,每到節日富裕點的哪個沒有殺戮,人在道上,沒有幾十條人命在手那也不叫英雄好漢了。”

這黃河派確實是北方的黑派,壞事做盡,曆來與南方的長江派不和,是以黃河弟子在幫派的熏陶下,對於正義極為討厭,以幹盡壞事的多少為榮,弟子當中做壞事越多地位就越崇高。這四人聽到晁幽那麼,不僅不惱怒,自是高興非常。

那瘦猴道:“我們老大不在這裏,江湖外號叫作‘經常惡’,名字叫作薛剛,我是老二‘時常惡’溫有良。”

肥豬接著:“老三,‘有點惡’謝飛。”

那高個子接話:“老四,‘偶爾惡’秦嘯。”

那矮子最後:“老五,‘可能惡’葛風。”

晁幽一一倒酒給他們,接著施禮,然後:“今日當真見到英雄了,依我看黃河一派名滿江湖,有幾大絕學別派是沒有的。”他這麼一,四人飲完酒皆過來問是哪幾個絕學,晁幽接著:“第一門絕學當屬‘不仁義’,這門絕學是要殺盡下正義經綸之士,貴派在這一點上遠遠超過其他門派。第二門絕學應是‘不厚道’,想學此法,必須殺盡下富貴的,奸逼那些美貌的,坑害那些手無寸鐵的。江湖上的好漢們都,貴派有這兩大絕學,自是在黃河一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過……”著不住哀歎。

四人起先聽他這麼一,非常樂意,但見他連連哀歎,忍不住又問:“不過什麼?”

晁幽回答:“隻是依我看貴派至今仍然沒有威震南方乃至四海,是還有一門絕學沒有練成。”幾人又問是哪一門絕學,晁幽於是,“這麼絕學叫作‘不忠義’,要練這門絕學必須手段殘忍,寡恩不忠義,什麼禮俗教義他奶奶的都不放在眼裏,啟蒙恩師要殺,授業恩師也要殺,養育的父母也要殺。我聽得西域有一人,外號叫作‘不留情’的劍客,一入門來,首先有一千餘人,該門派為了鍛煉出絕好的劍客,每都要比武練招,每兩人一對,每都要把對手殺死或者毒死,半月不到,居然神功大成,百毒不侵,威震西域更無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