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燕鐵騎(1 / 2)

幽州南麵的城門緩緩開啟,數萬步、騎兵精神煥發,列隊而出,當頭一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身著明光鎧、坐胯棗紅馬,目光如炬,英氣逼人。此人便是幽州節度使[亦稱範陽節度使、盧龍節度使,轄幽、檀、薊、媯、涿、莫、瀛、平、營等州。]朱滔,其所率領的正是號稱“幽燕鐵騎”的盧龍軍。

二十多年前,安祿山自幽州起兵,掀開了安史之亂的序幕。叛亂平定之後,安祿山降將李懷仙任幽州節度使,割據一方。五年後,兵馬使朱希彩會同朱泚、朱滔殺李懷仙而自立,又五年,朱希彩為部將所殺,幽州一時群龍無首,當時不過三十歲的朱滔聚眾擁立其兄朱泚為盧龍軍留後,代宗皇帝無可奈何,隻得予以承認。

朱泚得任節度使多賴朱滔之功,滔因此欲取而代之。五年前,朱滔奉命率軍至關中參與防秋,於長安麵見了當時的代宗皇帝,歸來後便對朱泚道:“自安、史以來,河朔諸鎮節帥從未曾朝見子,兄長任節度使已有數載,若能入京朝聖,子必然高興,屆時對兄長加官進爵,蔭封子孫,弟我也能沾光了。”

朱泚年輕氣盛,一心欲向子表露忠心,聽了朱滔之言不曾多想,便率盧龍軍兩千餘人往關中朝見子,然而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朱泚去後,朱滔統攝幽州軍務,迅速清除其勢力,身在長安的朱泚此時才知中了朱滔之計,無奈之下隻得留在了關中,但因禍得福的是,朱泚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和重用,先後被任命為涇原、鳳翔等鎮節度使,為國鎮守西陲。

幽州與成德南北相連,素有仇怨,且滔對臨近的林、深等州覬覦已久,早欲據為己有,此次朝廷詔令盧龍軍平叛,正合其意,因此接詔之後,其立刻便要出兵成德。然而其判官蔡雄卻諫道:“朝廷命大夫平叛,卻未許下任何封賞,大夫何必為其賣命耶?”

朱滔笑道:“吾此行豈是為朝廷?成德七州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往日欲取之而不可得,今以王師之名攻之,必有所獲。”

蔡雄聞言道:“大夫高見。不過李惟嶽合四鎮之兵對抗朝廷,如今強弱未分、形勢不明,此時出兵即使勝了也必大傷元氣,不如暫緩出兵,靜待時變。”

朱滔略一思忖,點頭道:“汝所言不無道理,不過聖命在此,我若按兵不動必使朝廷生疑,為之奈何?”

蔡雄眼睛一轉,道:“屬下倒有一策。大夫可先進兵莫州,作出攻城之勢,而後上表長安,言糧草尚在周轉,待糧至後即可進兵成德。”

朱滔深納其言,遂命節度副使劉怦留守幽州,親率兩萬大軍南下進駐莫州,對以西的成德重鎮易州展開攻勢。

時至六月,各地的雨水漸多,地處關中的長安也連著下了數日的大雨。街頭的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泥土氣息,城南的曲江裏點綴著朦朧的粉黛紅衣,盡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此時的大明宮延英殿內,伴著窗外滴滴雨聲,宰相盧杞正向皇帝奏報前線戰況,曰:“馬燧、李晟攻破盧家砦,斬賊將楊朝光、盧子昌等,現已逼近臨洺;朱滔則兵至莫州,將討李惟嶽;江南各道亦皆出兵進討梁崇義。諸道中惟李希烈按兵未動,且上奏南方陰雨連綿、道路泥濘,暫無法行軍。”

盧杞一番奏報,矛頭直指李希烈,當初李希烈接到詔令心中大喜,將欲進兵隨州時,突然接到一封來自京城的書信,寫信的不是旁人正是盧杞,其於信中道:“希烈吾弟:兄仰弟之威名,不勝欽慕,恨未得一見。今賊崇義拒襄、鄧七州而叛國家,舉朝能克之者,唯弟一人耳,是以兄於禦前直言力薦。然中書侍郎楊炎素惡賢弟,嚐為讒汙詆毀之事,以致陛下封而不賞,令人痛惜矣……此番望賢弟暫勿動兵,待兄於禦前為淮西將士求得賞賜,弟再出兵不遲……”

李希烈覽畢,將此信內容與眾將,兵馬使陳仙奇聽後心生疑慮,問道:“盧杞乃當朝宰相,今卻屈尊謙恭請尚書暫緩出兵,究竟是何企圖?”

李希烈略一沉吟,片刻後道:“我此番得以征討梁崇義,多賴盧杞舉薦,其既有求於我,我豈有不應之理,傳我將令,暫緩進軍。”

淮西軍由此按兵不動,恰值南方多雨季節,李希烈便以此為由回報朝廷。德宗聞報當然不信,再聯想前番李承所言,難免懷疑李希烈用心,氣憤道:“若言陰雨連綿道路難行,何以不曾難倒梁崇義?分明是李希烈不肯盡心竭力,有意遷延也。”

盧杞一副眸子轉了轉,奏曰:“此事亦不能全怪希烈,此前其數次請纓征討梁崇義,朝廷皆未應允,此次陛下指派其平叛,楊炎又是百般阻攔,希烈難免心生怨氣也!”

德宗聞言有些驚錯,問曰:“卿之意是希烈怨恨楊炎,故遲遲不肯出兵?”

盧杞對曰:“希烈忠心為朝廷,楊炎卻三番五次在朝堂之上饞汙之,其豈會無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