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崿稍加思索,對道:“主公若對田廷玠心存顧慮,何不免去其相州刺史之職,使一親信之人代之?”
田悅搖頭道:“不可,田廷玠隨我叔父多年,又是田氏族中長輩,於軍中威望甚高,我若無故免去其刺史之職,必招惹非議,恐使人心生變也!”
扈崿聞言想了想,須臾又道:“既然尚書有此擔心,不妨調田廷玠至魏州,為其安排一位階極高之虛職,如此既奪可其實權,又可絕眾人之口,豈不兩全其美。”
許士則附議道:“此計可行,尚書不如升其為節度副使,隻予其參議之權,而不令其掌兵。”
田悅深以為然,遂依二人之言行事。
相州在魏州以西,兩地相隔不過百裏,田廷玠接到任命狀後,立刻便要攜家動身前往魏州赴職,但其長子田興得知後卻心生憂慮,勸阻道:“阿爺去不得,兒聽聞魏州近日兵馬調動頻繁,田悅似有不軌之圖,其此番任命阿爺為節度副使,必是怕你不肯附之,乘機奪你兵權。”
田廷玠長歎了口氣,黯然道:“為父何嚐不知,但正因如此,為父更非去魏州不可,若田悅果真有所圖謀,為父豈能任其胡作非為?”
田興聞言有些驚詫,忙道:“阿爺欲去勸阻田悅乎?悅剛愎自用,又素來忌憚阿爺在魏博軍中威望,恐不會聽從阿爺良言矣!”
田廷玠頓了頓,沉聲道:“雖然如此,也當一試,為父絕不能眼見田氏亡於其手。”完囑咐田興道:“你且去收拾行裝,立即隨我動身。”
田興見父親心意堅決,不好再甚麼,隻得隨其一道前往魏州。
次日,父子二人抵達魏州,田悅早已派人在城門外迎候,田廷玠令田興先行回府安頓,自己則隨來人趕往帥府麵見田悅。
田廷玠隨來人進入帥府內廳,田悅早已在此等候,見到族中長輩,並未失了禮節,連忙起身拱起了手,笑著道:“族叔回來了,侄有禮。”
田廷玠欠身回禮,開門見山地道:“節度使有命,下官豈敢不歸。下官此來有一事欲問節度使,近日魏州兵士集結、氣氛異常,不知節度使意欲何為?”
田悅怔了怔,心想田廷玠既然如此問,想必已對自己的謀劃知道了十之八九,再瞞著他也無意義,遂坦言道:“不瞞族叔,子執意不允成德父子專地,已令河朔諸鎮惶惶不安,如今下即將有變,我欲聯合諸道成就一番大業,望族叔不吝相助!”
“糊塗!”田廷玠聞聽又氣又急,語氣尖銳地道,“爾繼叔父遺業,隻管稟守朝廷法度坐享富貴即可,何苦與李惟嶽之徒同為叛臣?自古以來,謀叛國家者,皆難逃身死族滅之禍,安祿山、史思明便是前車之鑒,爾本聰明之人,何以步其後塵?”
田悅聽言,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田廷玠果然如他想的那樣不肯同謀,但他仍想以言語打動他,於是道:“族叔言重矣,魏博雄兵七萬,所向披靡,再加上成德、淄青等鎮兵力,足以縱橫下,屆時田氏必將風光無限,何來族滅之?”
田廷玠聞言不禁心中隱痛,深歎了口氣道:“戰局風雲變幻,勝負之事誰能預料,一旦失利,你可想過後果?”
見田悅不為所動,田廷玠心如刀絞,正色道:“我言已至此,你若是執意起兵,不如先殺我,我既不願與你同謀,亦不願見田氏之族滅也。”言畢轉身出門,田悅忙上前相留,田廷玠頭也不回,徑直出了廳外。
歸宅後的田廷玠麵帶慘色,憂心忡忡,田興一問之下才知田悅不聽勸諫,執意起兵,雖然未出自己所料,但他還是不免有些失望,連忙問道:“事已至此,阿爺有何打算?”
田廷玠思忖了片刻,道:“雖無力阻止,但也絕不能與之同流合汙。自即日起,為父稱病不出,閉門謝客,田悅若過宅探望,不得引入。此外,日後你當心謹慎,莫與田悅之輩往來,以免禍及己身。”
田興雖然年少,卻極明事理,聽了父親之言,拱手應道:“阿爺教誨,孩兒謹記。”
次日,田廷玠稱病謝客。田悅聞知後,立刻親身趕往其宅第,詢問其病情。然而到了宅門前卻見大門緊閉,門前空無一人,任憑其仆從在外如何敲門叫喊,皆無人回應。田悅吃了閉門羹,心知田廷玠不願與自己同謀,有意避而不見,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後便返回了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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