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又是夕陽西下,霞光穿透竹林,暖暖地照在蘇讓身上。
蘇讓虛弱地張開雙眼,看看四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兩界山中央的竹林中,奇怪,自己明明清楚地記得暈倒之前看到了那三個黑衣人的身影,為什麼,他們既沒有殺了自己,也沒有抓自己回去呢?
一邊想著,蘇讓一邊勉力坐起身,嚐試著運行了一下周身真氣,發現自己的奇經八脈除了因為真氣使用過度而過於疲累之外,身上並沒有什麼異常。
“這……難道剛才我感覺到的,是一場夢?”
蘇讓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忽然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他猛然爬起身,強運真氣便朝著問劍道的方向往回跑,可是此時體內好比枯竭的水井,一丁點的真氣也提不起來,強運真氣,反而讓蘇讓腳下突然脫力,沒等跑出三步去,蘇讓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得不重,嚴重的是體內本就剩餘不多的真氣又被蘇讓這麼一刺激,開始好像黑暗中的老鼠一樣在奇經八脈中到處亂竄,根本不聽蘇讓的調度,如此一來,蘇讓四肢動彈不得,隻得趴在地上,連臉都抬不起來。
這一趴,半個時辰便過去了。
感覺到體內真氣漸漸平息,蘇讓心翼翼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不敢再動真氣,順手在路邊撿起一根剛剛被自己撞斷的竹子做拐杖,強撐著邁開步子,一步一步朝著問劍道走去。
越是邁步走,蘇讓就越覺得渾身上下針紮一樣難受,還沒走出二裏路,便摔了兩三次,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雙眼再次變得模糊起來,但蘇讓腳下仍是不停,他還是不敢相信之前的記憶。
“山上沒事,一定沒事的,沒事……”
一邊走著,一邊念叨著,這句話,成了蘇讓唯一支撐下去的動力。
從夕陽西下走到皓月當空,夜半子時,蘇讓終於又走回到了山門,氣喘籲籲地抬起頭,蘇讓看到有兩個人站在山門看守,便心頭一喜,再往山頭一望,山上星星點點地閃著燈光,果然,白看到的那些場景都隻是……
嗯?
蘇讓此時又朝著山門走了兩步,再仔細看看守山門的兩個弟子,他覺得不對勁,定睛一瞧,蘇讓雙眼圓瞪,大驚失色——這兩個人一個腰間挎刀,一個扶著三股鋼叉,根本不是拿劍的。
這兩人,難道是萬仞山的弟子?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麻煩了,萬仞山和問劍道雖然是鄰居,但是兩個門派的理念不和,萬仞山主張萬物皆武,自當要熟練所有的兵器,才能在兵刃中悟地至理;問劍道卻主張專一而為,隻一柄劍便暗含下至理,不需再精練其他兵器。
其實兩種法都有道理,隻是因為問劍道的先祖蘇明瑞率先成聖,並且還被譽為下第一劍聖,所以當年的問劍道弟子一見到萬仞山的弟子便會恥笑人家,逼得人家動手比武,最後慢慢地就演變成了互相敵視的關係。
如今距離那時已經過去差不多萬年之久了,兩派都幾乎忘了當年互相敵視的緣由,但兩派的弟子隻要見麵就還是要開打,多年累積下來,互有勝負,也真是應了那句“冤冤相報何時了”了。
因此,蘇讓想了想,又退了兩步,靠到了山腳的一棵大榕樹下,慢慢坐下,心中的悲涼再次湧了上來,既然守山門的弟子已經變成了萬仞山的人,那麼,之前的記憶便不是什麼夢,一閉上眼,蘇讓便能回想起那三雙刻在記憶中的眼睛。
接下來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呢?
自己如果是被追殺,萬仞山自然不會見死不救,可是此時自己是安全的,而且自己也沒有證據能證明就是荊州劍宗滅了問劍道,此時如果再主動去萬仞山求援,萬仞山怕是絕不會為了自己和荊州劍宗交惡。
所以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身體養好,然後趕路去冀州,那裏有問劍道的一個秘密的聯絡處,有幾個師兄在那邊長期駐守,隻有先到了那裏,才能和幾位師兄共同商議報仇的事。
“爹,娘,你們放心,我不會死的,我要活著,我要讓荊州劍宗的人血債血償!”自言自語地聲念叨著,蘇讓握緊拳頭狠狠朝著身邊的樹根砸了下去,卻正巧砸在了樹根的一處倒刺上,疼得蘇讓齜牙咧嘴。
但是馬上,蘇讓便強忍住了疼痛,此時此刻,他在世上已沒有親人,剩下的路全都要靠自己去走,若是連這樣的痛都忍受不了,還談什麼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