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馮野抬起手撫,摸她的臉,眼神歉疚:“近日隻怕……會有異動……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
顏棠怔怔地望了他片刻,垂下眼瞼,低低地“哦”了一聲。
他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許諾:“等這件事過去,我一定會帶你走,相信我。”
“好。”她閉上眼,環住他的背。他要她信他,她便信。縱使心中不安,也逼迫自己去信。
“這幾日我隻怕忙得顧不上你,你暫且留在宮中,她不會為難你的。”他的聲音,極盡溫柔。這溫柔中,包含著為難和愧意。
她抬起頭,望著他微笑:“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掛念我。”
他忍不住在她微彎的唇上,落下一吻:“海棠真懂事。”
她眨眨眼:“昨晚你不還說我是母老虎麼?”
“你呀。”他歎息著將懷抱收緊:“叫我怎麼舍得丟下你?”
“那就永遠也不要丟下我。”她低聲說,也緊緊地回擁住他,眼底發燙:“我最怕被人丟下。”
剛才,她其實並不像她表現得那樣鎮定,她也害怕馮野會改變主意,怕昨晚的那一刻溫暖,又是她人生中握不住的雲煙,轉瞬即逝。隻要他不丟下她,無論多久,她都願意等。他是值得被期盼,被等待的人。
此刻,在遠處的殿門口,一道修長的影子,被冬日淒清的陽光,印在灰暗的回廊之上。
“大概還有幾日?”她問身後蒙著麵紗的女子。
“回陛下,大約六七日。”
“馬上去替我找兩樣東西。”
“是,陛下請吩咐。”
在聽完她的命令之後,那女子有些錯愕,但什麼也沒問,身形隱入暗處,迅速消失。
女皇依舊半倚著門楣,看那對相擁的人,眼底深處,有淡到幾乎無痕的寒光……
待馮野離開,顏棠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門之外,便又回到女皇寢宮伺候。
“你現在已經不需要再做這些奴婢才做的事了。”女皇見她進來,語氣中含有一絲譏誚。
顏棠隻是如平常一樣,平靜地立於旁邊聽令。
女皇瞥了她一眼,起身前往鳳禦宮,顏棠也默不作聲地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長廊幽寂,甚至都似乎聽得見鳳冠上,珠玉碰撞的輕微之聲……
那一天,女皇再未對顏棠說過一句話。但是顏棠對她的習慣,已經太了解,知道什麼時候該磨墨,什麼時候該奉茶。
到了晚上,顏棠照例端了水進來,服侍女皇沐足。她半蹲在地上,用手掬了溫熱的水,為女皇輕柔細致地撫摩揉搓腳背腳底。
“你對朕,真的沒有怨言麼?”女皇突然問。
顏棠抬起頭來,望著她笑了笑:“陛下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能為陛下做的事,卻不多。”
女皇的眼中有光芒一閃:“那倒也未必。”
“若是還有能為陛下做的,奴婢自會盡力。”顏棠恭敬地回答。
她說這句話,是真心的。當初若不是女皇,她大約免不了一死,而現在,她還奪了女皇的心中之人,如果真能對女皇有所補償,她會傾力而為。
可女皇再不多說,隻是淡淡地說她累了,讓顏棠退下。
而那夜深更時分,有人潛入女皇房中,是白天那個蒙著麵紗的女子。她跪在床前:‘陛下,您要的東西找到了。”
女皇擺了擺手:“很好,碧薇,這幾天,你先在暗處,再不要出來,到時候,還有大事交給你做。”
“是,陛下。”碧薇應聲告退,如暗夜的幽靈,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日清晨,顏棠來到女皇房中時,見她已經戴好鳳冠,珠簾掩麵。而自那一日起,女皇在她麵前,似乎又恢複了最初的神秘,再也未讓她進過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