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些詛咒，聽著實在叫人心頭發毛。
左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倦怠地吩咐：
“送夫人回房歇歇，我這把老骨頭，實在被鬧乏了。”
兩個傭人上前，隨即作勢要扶起鬱鈴，可鬱鈴一向自命清高，哪裏肯讓別人碰？甩開手就自己往樓上走，背影挺拔至極。
如是過後良久，陸城才在一旁忽然拍起了手：
“好一場大戲。”
左老夫人眯起眼：“見笑。”
“奶奶這說的什麼話，自家清理門戶的事，何來見笑？”
陸城走到老人家身邊，方看見她眼尾的褶皺處像是有著淚痕，卻不知道這是對鬱鈴的感慨，還是年老的症狀。
“你打算怎麼處置鬱鈴，是死是活，奶奶聽你的。”
左老夫人側著頭祥和地望著他，陸城低眼沉默後將嘴角一勾，笑容漂亮得令老人家愈發歡喜。
“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著。”陸城淡淡，隨後淺色的眼珠流光一轉，“還是交給您處置吧，我相信您的公允。”
左老夫人停頓片刻，才笑著點頭：
“好，奶奶明白了。”
這刁鑽的孩子，竟然還考驗起她的公平公正來了。自己，自然不會讓孩子們看笑話。
陸城於是輕鬆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相當閑適地攏了攏衣服，而後溫雅地開口：
“好了，我該帶未央回去了。”
隨即就欲往樓上走，唯獨在路過左簡蕭之時，忽然被他當身攔住。
用左老夫人的話說，就是她俊朗得太一身正氣的孫子，攔住了她漂亮得華美錦繡的孫女婿，沉吟片刻後，悠悠開口：
“謝謝……”
陸城自然曉得他是在為什麼表示感謝，默了一會兒，才微微笑道：“不必。”
其實他感謝得太早了，自己雖然沒有親自對他的母親下手，可是把處置的權利交給了左老夫人，出於公允，她一定不會處置得太輕。
左簡蕭，真的不應該感謝自己的。
陸城上樓之後，左老夫人的眼神便落到了已經一言不發良久的左君沅身上，一日夫妻百日恩，縱然無情愛，情分還是有的，何況她這個兒子一向來最是重情義，否則，也不會對阮好念念不忘，也不會對鬱鈴下不了狠心。這優柔寡斷的脾氣啊，也不知道是怎麼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拿拐杖提點了一下自己兒子，左君沅連忙看向老人家，她便默默然地開口：
“把阮好接來吧，一家總要有個女主人的，我這些年瞧她不爭不搶，也挺好的。”
打江山易，守江山難，一個好的女人對於守住家業實在是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以前左家剛起步，她以為像鬱鈴那樣飛揚跋扈的合適，後來才意識到隻有涓涓細流才能綿長。阮好雖出身低了些，可隻要身家清白就行，何況他們家當初不也是白手起家？再加上為自己生了個稱心如意的孫女，做個對內的女主人已是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