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副校長總算點了頭,朱暘也不負眾望拿到了瀚大的錄取通知書。顧蠻生吩咐陳一鳴印刷了一些學校電影院的宣傳單,在學校裏派發,又做了幾個展架,就放在每人流量最大的學校食堂前麵。
高副校長起初對他們不太放心,生怕他們為了盈利,放些不雅的影片,所以常常派陶剛去大禮堂檢查。陳一鳴一見陶剛出現,便大喊一聲“鬼子來了”,朱暘立馬聞風而動。待陶剛走進大禮堂,白幕上投放的鬼片已經變成了《焦裕祿》。陶剛哪有這等心眼,回回撲空,訕訕而去。
理工科大學狼多肉少,單身的男學生來看電影的不多,加上電影院剛剛開幕,上座率離預想中的還差一些。雖然沒虧錢,但照這個盈利速度,猴年馬月才能湊齊二十萬。顧蠻生又心生一念,立即吩咐朱亮與陳一鳴把學校的各項規章製度翻看一遍,確認裏頭沒校園不能對外開放。然後,大家一致得出一個結論,可以讓學校附近區的居民也來看電影。
於是除了宣傳單頁,他還精心設計了一款獎券,跟刮彩票一個形式,中獎的人能兌換一卷軟糖或者一支牙膏,當然前提是他們得來買票看電影。一切準備就緒之後,顧蠻生特意在後座加了一個軟乎的粉色坐墊,每騎著他的二八大杠,帶著曲夏晚一起去瀚大附近的其它大學、商業街與居民區轉悠。他車把上掛著漿糊桶,逢人就發傳單,見公交車站就貼廣告。曲夏晚是一幕風景,也是一塊活的廣告牌,尤其對瀚大附近其它大學裏的男生來。
九月十月秋老虎,顧蠻生背烤火辣驕陽,汗滴車輪下的柏油路,二八大杠幾乎行遍瀚大方圓五公裏內的每一寸地方。但他樂在其中。宣傳著他的電影院,捎帶著還把戀愛一起談了,非但不辛苦,簡直逍遙得很。
校園電影院經營得如火如荼,顧蠻生便有了底氣開口問人借錢,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同寢室的貝時遠。陳一鳴對此有點微詞,上回與漢科學生打群架,全寢室就貝時遠一個人沒參與,明此人隻能同富貴,不能共患難。
但顧蠻生認為此言差矣。貝時遠母親這邊從政,父親那頭經商,家庭背景既紅又專,本來就犯不上跟他們混一起瞎折騰,他倒覺得這人眼界資源都非一般人可比,倘若不成摯友,也不能成了死敵。
電影院的事情貝時遠當然也沒參與,但他知道顧蠻生誌不僅僅在此,背後必然還有更大的動作。所以當顧蠻生來問他借錢時,他二話不就給了他好幾萬塊錢。
“你這爽快的,我都不敢要這錢了。”錢是用牛皮信封包好的,厚厚一捆,顧蠻生掂著信封問他,“你就不怕我最後還不上?”
貝時遠反問他:“你先回答我,為什麼不承包食堂?”
“一來食堂回本太慢,學生的食品衛生是個大問題,各項行政管理文件審批時間太長,二來,”顧蠻生笑笑,“二來麼,君子遠庖廚。”
貝時遠也笑:“你是君子?”
“我是人。”顧蠻生想了想,大方問道,“倘使我一開始就問你借錢,你借不借?”
“不借。”貝時遠答得幹脆,盯著顧蠻生看一晌,忽然沒來由地輕輕歎氣,“實話,以前我挺瞧不上你們的。”
“正常。”顧蠻生不以為忤,還點頭道,“我要有你這眼界與能力,我也誰都瞧不上。”
“可我沒想到你真能把一件大事給做成了,”貝時遠瞧不上陳一鳴他們是真的,但他認定顧蠻生這塊別人眼中粗糲不堪的石頭是璞玉,總有一會煥發出令所有人失色的光彩,“顧蠻生,十年八年之後,不管你在幹什麼或想幹什麼,隻要你來找我,我都願意做你的合夥人。”
朱暘負責放映影片,朱亮負責影片結束後打掃禮堂衛生,陳一鳴負責望風,還有部分趕上招生並軌第一年的貧困大一學生,每個人各司其職,電影院每晚兩場電影,幾乎場場爆滿。其實用顧蠻生自己的話,學校裏文娛活動也實在太少,他本來還想再開個校園卡拉K,但那點意思剛露頭,就被高副校長以“大逆不道”四字厲聲駁回了。
校園電影院熱火朝地開了四個月,在1995年的元旦到來之前,顧蠻生就湊齊了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