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歸和俞念在任安秋的肚子裏滿五個月的時候,俞漠沒有回來。
俞歸和俞念出生的時候,任安秋忍受著被身體撕裂的痛楚,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如果孩子健康的生下,俞漠就會回來了。”
可是一直等這對皮膚皺皺,又紅又黑的龍鳳胎孩子抱到她麵前看了一眼,再到俞念直接被送進重症監護室,俞漠也沒有回來。
等俞念這個小姑娘和哥哥俞歸健健康康滿了一周歲的時候,俞漠也沒有回來。
一年零七個月了,任安秋默默祈禱了近580個日日夜夜,鞏姐那邊不知派了多少人,求了多少人去找,俞漠始終像是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半點消息。
連焦邦的屍體都找到了,可就是俞漠仍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任安秋無數次做夢,夢裏夢到有大魚將俞漠環繞,一點點將他的血與肉吞噬幹淨。
她尖叫著夢裏醒來,夜風從窗戶外漏進來,輕輕吹撫起煙白色的輕紗,仿佛是一場天上人間的夢幻。
俞歸和俞念兩個小不點在她和俞漠的大床邊沉睡,氣息平穩、神態安詳。任安秋俯身,在兒子和女兒的白嫩的小臉上輕輕的親了一口,眼淚就這那樣毫無征照的掉了下來,掉在俞念的小臉上,讓她不由自主的皺了皺小鼻子。
任安秋吸了吸鼻子,抬手輕輕將她小臉上的淚拭淨,然後她又關了燈,躺回了床上。
這一夜再無眠,一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這一年多裏發生了很多事,先是焦老太太因為受不了焦邦過世的打擊,病倒後不到一個月就撒手歸去。任安秋與鞏姐商量後,將焦小曄領帶回了俞家,當自己兒子一樣養著。
然後是蕭煙和梁大喜兜兜轉轉,吵吵鬧鬧大半年,後來還是離婚了。
任安秋到現在為止仍然弄不明白蕭煙內心真正的想法。
蕭煙是個孤兒,遇到梁大喜前,唯一的親人是她年邁的奶奶,後來奶奶過世,她與梁大喜結婚。但她人生這三十年的光陰裏,唯一的盼望是有個孩子,讓她能與這世上有一絲血脈連接。
無奈梁大喜天生就是個極度厭惡孩子的丁克,夫妻倆在孩子的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竟導致她找別的男人懷了一個孩子……
蕭煙要的不是男人,她要的隻是一個孩子。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兩人的愛情裏,梁大喜已經先處在了劣勢的那一方。
俞漠曾說蕭煙如果背叛梁大喜,梁大喜會瘋。
事實證明,俞漠是了解這個自幼一起長大的好友的。梁大喜真的瘋了,自從知道蕭煙的被叛後,他從這兩年的那個寵妻狂魔,又變回了從前那個夜夜笙歌、縱情聲色、不可一世的梁大喜。
而蕭煙在某個雷電相交的夜晚,帶著她肚子裏那個將近臨盆的孩子,失蹤了。
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甚至包括她的這兩個摯交好友--呂悠悠與任安秋。她們兩人都不知道現在蕭煙身在何方,是死是活。
她跟俞漠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道是否也會從此將永遠的消失在她的生命裏。
呂悠悠半年前離開了鹿羽,與陸霖徹底分手後,呂悠悠消靡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有一天,她突然想通了,卻也厭惡了眼前的一切。
她在網上報名,加入了一個公益自然野生動植物攝影組織,說是要去追尋自己的夢。拍攝自然影像,一直是呂悠悠的夢想,隻是從前被“有錢”這個夢想障住了目,如今驀然回首,才知歲月蹉跎,所以她毅然決然的踏上了去往洞庭水域之路。
據說是從洞庭湖一路往上,順著湘江,記錄湘江至洞庭湖流域的自然影像,途中刺激驚險,後來竟屢有獲獎記錄傳回。
任安秋曾收到呂悠悠發到自己郵箱的一張照片,她整個人趴在水草叢生的河床裏,江水打濕了她的頭發,但她臉上的笑意飛揚,瞧來的確比從前在鹿羽的日子更快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