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修羅王糾結了一下,口氣放緩:“我需要你的廚藝,隻是以後不準再下藥。”
漠櫻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徑自去了下人屋子裏,和那些丫鬟擠在通鋪上閉目養神。
嫌她們的氣味難聞,她一腳將三名丫鬟踢了下去,指尖一彈,新綠色煙霧過處,室內彌漫起淡雅清香,壓過了她們的氣息。
三名丫鬟跌得生疼,正要爬起來理論,她指尖一彈,便是三枚淬了麻藥的小針,沒入她們的眉心,她們頓時無聲無息的昏迷過去。
翻來覆去,漠櫻毫無睡意,她還在想著剛才偷偷溜到容遠臥室外所看到的情形。
為何容遠那麼仰慕楚淩霜,朝思暮想,如今終於可以與她同床共枕,他卻沒有趁機親熱,而是和衣而臥,隻將被子裹在她身上,隻讓她躺在他臂彎裏,沒有更進一步的親昵?
一個修羅王,一個容遠,沒有一個不讓她意外。
得到他們的心便那麼重要麼?重要到,縱然摯愛的美人在懷,他倆也死死克製著絕不侵犯?
那麼自己呢?她不擇手段得到了師父的身體,那晚他後來明明也很悸動,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徹夜纏綿,可最終,他何曾給過自己一點點真心?
不管她如何糾纏,跪求,自殘,墮落,荼毒天下,師父都不聞不問,甚至不聲不響的離開了修羅城。
她找遍天下,他都再不現身,她故意在冰天雪地中生下那個孽種,也博取不了他的憐惜,就算是她絕望得不顧剛剛生下孩子,憤然跳下冰湖昏厥過去,落下一身寒痛,病得好幾年不省人事,他都沒有再出現過。
師父,師父,為何徒兒就得不到你的一絲真心,一點眷顧?
為何你對我這麼狠心?!不管我做什麼,都再也引不起你半分關注,是不是,我壞得還不夠徹底,不夠震撼你?!究竟要怎樣,你才能再來看我一眼?!
輾轉反側中,忽然聽得遠處傳來金戈鐵馬聲,和攻城木撞擊城門的巨響。
院子裏所有人瞬間被驚醒,紛紛衝了出去,漠櫻站在窗下冷眼看去,隻見沈崢、方禦天、厲冉、容遠、洛九天、沐流雲、修羅王等人全部整裝待發,沈崢看了看容遠道:“一定是菩提王大軍趁著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圍城,容小公子,請你照看好霜兒,守城之事有我們。”
容遠略一沉吟,對自己的心腹將領道:“也好,你們即刻起全部聽從沈公子調度,務必守住城池,等待援軍到來。”
“公子放心,我們一定誓死守城。”
沈崢等人火速趕往城樓指揮軍民迎戰反擊,容遠負手佇立在庭院裏,看著暗沉天幕,即將黎明,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派兵支援。
得到楚淩霜出事的消息時,他怕父親不允許他趕來救人,沒有派人送信征求意見,便當機立斷放下手邊的一切,帶上心腹護衛們從草原匆匆趕赴大漠。遠在大秦京師坐鎮指揮全局的父親一定會震怒萬分。
因為現在正是一鼓作氣摧毀突厥帝國最精銳鐵騎最後一波反撲的最關鍵戰役,他這個主帥和君王卻任性的置江山社稷於不顧。
不知道父親這次會如何失望,如何懲戒。再重的懲罰他都不怕,隻怕傷了父親的心。
為了助他謀取天下,父親舍棄了唯一摯愛的女子,還甘願背負最不堪的汙名,表麵無為無骨,背地裏替他謀劃一切,如果沒有父親二十年的精心籌謀,打下芳華齋的基業,並且取得蘭鳳儀的助力,他根本就殺不了沈嶸,奪不了大秦江山。
眼見大敗突厥,將大秦版圖再擴充一半的宏願就要實現,他卻在這種時候為了仰慕的女孩離開戰場,放棄唾手可得的功業和帝業,別說父親會失望,百官也會嗤笑,跟隨著他的謀臣和死士們也將寒心。
然而,盡管明知道後果是他承受不起的,他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先救楚淩霜,再圖大業。
得知桃源山她在父親逼迫下死得那樣慘烈,他就痛悔不已,深深為自己不能保護她自責愧恨,這一次,他說什麼都要將她從大漠帶走,回到東土天下。
隻是,該如何向父親懺悔?如何向追隨他的那些死忠將士謀臣們交代?但願突厥戰場那邊,自己這方的將士不要一潰千裏,讓局勢惡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踱步沉思中,容遠感覺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不禁回頭看向這邊:“是誰?出來!”
漠櫻一驚,這小子年紀最小,警惕心和第六感如此靈敏,隔著重重樹木和窗紗,他竟然察覺到了她的注視。她一笑,走了出來:“容遠,是不是後悔離開突厥戰場?”
“我容遠平生從不做後悔之事,我想要什麼心裏有數。”
“你和你爹比起來,差得太遠,他連兩情相悅的女人都能舍棄,你卻放不下一個單相思的女子,容遠,你成不了大器。”
“我成不成器,與你無關。”容遠仔細打量她,雖然洛九天投靠了他們父子,他和這個洛夫人卻僅僅隻在接風宴上見過一次,並不熟。
他沒有見過母親和重生前的楚淩霜,所以並不知道漠櫻的眼睛和他們三人都一樣,他隻是覺得自己和這個女人的眼睛一樣,有些奇怪,實難接受她竟然會是自己和淩霜的親外祖母,更無法置信她對淩霜會殘忍到那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