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得神誌不清,修羅王卻驚醒無比,冷冷端詳著漠櫻:“一個小小的丫鬟,竟然有這般高明手藝和玲瓏心思,你是不是優秀太過了?”
漠櫻不慌不忙淡淡道:“咱們西疆難道就不能有妙手靈心的女子?如果修羅王不喜歡這些飯菜,奴婢端去倒掉就是,重新做點普通的菜色。”
她本就是極端聰敏之人,來大漠十幾天時就已經將西疆各地方言琢磨得差不多,此刻說的就是蒼鷺帝都這邊的口音,而且模仿那丫鬟的音色,修羅王看不出什麼破綻,用銀針試了試每一道菜,還有粥,都沒有問題,又讓她個個嚐了嚐,見她沒有任何中毒跡象,才揮揮手:“出去。”
“修羅王如果還有別的需要,請隨時吩咐,奴婢就在外麵候著。”漠櫻一笑,施施然出去。
這女子的眼睛,實在漂亮得出奇,而且,有那麼點熟悉的感覺。像誰呢?修羅王仔細回想,驀然一驚,像洛傾城和容遠,都是漆黑微帶墨藍的眼睛。
眼型和色澤都極其特異美麗,妙不可言,而且,她的眼神要比洛傾城的多了無盡的意蘊。似冷酷,似狡黠,似誘,又似拒。
這女子究竟是誰?!修羅王極力回想,很快就想起破陣之前,在小小的竹院裏與之切磋畫藝的洛夫人漠櫻,隻有她的眼睛有這般無人可及的神采。聽說她已經年過半百,可是初見之時,那女子看起來和芳華正茂的女子沒什麼兩樣。
他立即飛身而出,一把扣住漠櫻的手腕:“漠櫻,哪裏去?!”
漠櫻一驚,沒想到這個修羅王看似殺人不眨眼的粗豪魔王,心思竟然如此縝密,眼睛如此毒辣,這麼快認出了她。不過,她平生所經風浪何止千萬,麵對的絕頂高手,惹下的彌天禍端,數不勝數,生死於她來說,不足掛齒,她從不知怕字怎麼寫。
她嫣然一笑,瀲灩眸光流轉,指尖在他掌心輕描淡畫:“怎麼,想留我?傾顏好歹是我夫君的兒子,我和他是名義上的母子,我和他共同服侍你就寢,是不是特別來勁兒?”
修羅王嫌惡的甩開她手:“洛夫人,請你自重!你是傾顏的長輩,莫要胡言亂語惹人嗤笑。”
“自重?我沒聽錯吧?”漠櫻並沒有趁機逃走,而是意態悠閑的繞著他走了幾圈:“你的名聲實在不堪恭維,什麼樣的女人你沒有玩過,死在你床上的女人甚至男人,何止千百?你也好意思說自重二字?”
修羅王臉色鐵沉,冷冷道:“我是髒透了,可是傾顏是潔淨無瑕之人,我不想聽到你說出任何中傷他的話。”
“楚淩霜已經成了白癡,如今這天下隻有我能做出類似於她廚藝的菜肴,你難道不希望借用我麼?洛傾顏若一直不吃不喝,要不了幾天,就會徹底魔化,成為沒有生命的藥靈,想要終止魔化進度,最好的法子便是讓他進補食物。而他,肯吃飯嗎?”漠櫻微笑道:“今晚趁著他醉酒,又胃痛,是哄勸他進食的最佳時機,錯過了今晚,還有我精心準備的菜肴,你確定你有辦法讓他嚐哪怕一口飯菜?”
修羅王歎氣抱拳:“如此,多謝夫人美意。”
“最好別透露我的真實身份給其他人,也別惹怒我,那麼我會考慮明晚繼續做些美食,幫你留住他的生命。”
“若能留住他性命,我必將重謝。”修羅王躬身致謝,轉身進屋。
已經半月沒有進補過一口食物的洛傾顏,平時還可以忍受,今晚醉酒太厲害,吐了好多酸水,胃部痛得難受,就無法再忍受饑餓,餓得渾身都出了層虛汗,無力的靠在修羅王懷裏。
修羅王將他抱到餐桌邊,讓他看著那些菜:“看到這些了嗎?都是醜八怪做的,她智力退化成這樣,還能憑借記憶給你做這些美食多不容易,快趁熱嚐嚐,別辜負了她對你的關心。”
“真是她嗎?她移情容遠了,還會為我費這份心思?”
“她隻是喜歡容遠的陽光氣息,並非一定是愛情,來,嚐嚐。”修羅王哄著他,夾了一小筷子的菜放在他嘴裏:“味道如何?”
洛傾顏頭腦昏沉,暈暈乎乎中覺得還行,是記憶裏的味道,心裏感慨萬千,他喂,他便吃,不知不覺就吃了不少菜,一小碗粥也全部喝了。
其間有一塊金色焦脆的蟲子狀南瓜條有些奇怪,因為上麵澆著濃鬱的醬汁,看起來沒什麼異常,然而修羅王剛剛夾起來放在他口中,他便感覺那東西咕嚕一聲,滾落喉嚨。
因為醉得厲害,刹那的詫異過後,洛傾顏也沒怎麼在意。
見他吃得不少,修羅王糾結多日的眉頭終於舒展開,在他唇上狠狠親了一口,將碗碟端出去,回來後喂他喝了幾口水,扶他去床上躺著:“傾顏,現在好受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