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了。”
沈崢從來沒有幫女子打理過頭發，手忙腳亂半天，才勉強將她的一頭如瀑青絲挽好，插上那隻秀雅素淨的白玉簪。
腦子裏忽然想起雲浮宮裏洛傾城的話，說那隻白玉簪裏有楚淩霜做父親和皇上棋子的證據。
時至今日，他當然清楚她絕不可能有害他之心，再說他已經交出兵權和王爺名分，皇上還有步步為營謀害他的必要麼？
不管白玉簪裏有沒有秘密，他都不想猜疑，更不會求證。
端來熱水幫她洗臉洗手，小心翼翼處理好她掌心的傷，一切忙好，他端起飯碗為她喝湯，連哄帶誘，讓她將一碗烏雞藥膳連湯帶肉全部解決。
想讓她一起去吃點稀飯小籠包，她笑著搖頭：“我吃飽了，你快出去吃吧，別讓人家一直等你一個人。”
等他吃過飯進來叫她啟程，她笑眯眯道：“抱我出去好不好？”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抱來抱去多難為情，沈崢微微有些遲疑，但是看她鬢角處都是細密的冷汗，雙手冷得像冰塊，情知她並非撒嬌，而是身體越來越差，走路有些吃力，才會半開玩笑的央求他抱她出去。
用鬥篷將她全身包裹嚴實，他一笑抱著她走了出去。
茯苓吃驚道：“沈大哥，你和淩霜姐感情太好了吧？”
張家夫婦倆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來，見過感情好的，但是誰也沒見過大白天還親昵的抱著走路的。
楚淩霜用調皮掩飾尷尬，衝茯苓眨眨眼做個鬼臉，待沈崢將她抱上胭脂雪馬背上，她隻是淡淡一笑，輕輕抬手拍了下胭脂雪的腦袋：“寶貝兒，你自己乖乖的走吧，今天我就不用鞭子催你加速了，出發！”
胭脂雪揚蹄昂首一陣長嘶，要是平時楚淩霜抓緊馬韁身子往前微傾，接下來馬兒就會奮蹄上路了。
可是今天，她精力越發不濟，竟然做不出任何有效反應，身子軟綿綿的往後一仰，倒在馬背上，下一瞬就被顛了下來。
眾人無不大吃一驚，沈崢身形一閃上前將她接在懷裏，哪裏還敢再讓她單獨騎馬，抱著她翻身上馬，向張家夫婦倆道謝告別，帶著厲冉和茯苓他們立即趕往最近的城池，購置了一輛足夠寬敞舒適的馬車。
馬車裏邊燃著兩個炭火爐，一是取暖，二是隨時供應加入艾葉鳳仙花之類的熱水，隨時為她洗手泡腳，推宮活血，減緩毒素造成的窒息眩暈。
爐火上也隨時燉著各種益氣補血化瘀和養護心髒的藥膳，楚淩霜大部分時間都有氣無力的躺著，閑來無事，便將自己的廚藝傾囊相授，兩三天下來，沈崢便燉得一手靚湯。
她托著下巴神往道：“沈崢，等到了桃源居，我將做菜做麵的技藝也傳授給你吧，你每天都做一些我愛吃的美食好不好？”
“好。”
“你每天背我在山林裏溜達遊玩，不許喊累好不好？”
“好。”
“你知道嗎？我從小最羨慕楚嫣然的就是父親心情好的時候會抱著她，逗弄著她玩，她可以撒嬌胡鬧，怎麼樣他都眉眼笑得舒展，可是我從來得不到這樣的寵愛，他看我的目光，隻有疏離甚至憎惡。我做夢都想有一個獨屬於我的父親，我希望父親每天都能抱抱我背背我，親自教我識字畫畫，陪我下棋聽琴，或者出去的時候偶爾帶我一次。”
“別難過了，有些東西無法強求，霜兒，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疼你寵你的父親，不過你有什麼心願，我都願意用我自己的方式替你一一圓滿。”
楚淩霜鼻子酸酸的，眸子裏蓄滿了淚水，她強忍著沒有掉出來：“等我不在了，你有空過去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做點好吃的，放在我墓前，或者給我吹幾首笛子聽好不好？”
“好。”沈崢剛剛應了聲好，突然回過味來，心頭一沉，痛心道：“不準說不吉利的話，不管你在哪裏，我都陪著你，我再也不想讓你孤零零一個人無枝可依無處可去，我們再也不要分開，就算是生死。”
說話間，爐火上燉著的補品好了，濃鬱的藥味讓楚淩霜一陣反胃，可是她又不願意枉費沈崢一番心意，隻能逼著自己喝下去。
喝著喝著，那種毒素發作時腐蝕到四肢百骸五髒六腑的疼痛寒涼隱隱又開始作怪，她眼前一陣陣發黑，有些隱忍不了這種眩暈和疼痛，端著藥膳的手無力的垂落。
沈崢慌忙接住跌落的碗，坐到軟塌上將她攬在懷裏，用自己的內力替她緩解疼痛。
寂靜的林子裏忽然響起一個老者的聲音：“最相思嘞最相思，世間獨一無二的神仙酒，喝一口活血化瘀，喝一杯百病全消，喝一壇疼痛去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