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等到開飯時,楚淩霜沒吃幾口,就開始覺得眩暈,她怕掃了大家的興,低聲道:“我飽了,先回去躺一會兒。你們慢用。”
沈崢不放心她,扶著她一起去了這家農戶為他們準備的臥室,房間裏一切都很簡陋粗糙,不過還算幹淨,她躺下後笑道:“你吃飯去,不用管我。”
“我也不怎麼餓。”
“去吧,好哥哥,這一路上我還指望你好好照顧我呢,你要是絕食餓壞了自己,誰來照料我,保護我?乖,聽話。”
“有沒有搞錯,我比你還大四歲,你叫我乖?”沈崢哭笑不得,不過想想途中不可能太平,還是保持最佳體力為好,他便點點頭:“好吧,我聽你的,你為大。”
他吃過飯回來,楚淩霜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我想聽笛子,就像天機山你在溪邊看我洗澡那晚一樣。”
那晚她噙著一朵白蓮,一邊戲水鬧騰,一邊和他閑聊,後來就央求他吹笛子給她聽,也不知道吹了多少首,直到她心滿意足在水中睡著。
那時節正是盛夏,遠處白蓮盛放,蛙聲一片。
清晨她在他懷裏醒來後,伸伸懶腰咬了一下他的下巴,不知羞的道:“身在亂蛙聲裏睡,心從化蝶夢中歸。”
被他好一頓打趣:“小妮子才幾歲,就夢到化蝶與人雙雙飛了?什麼樣的蝶?”
她臉色微紅從他懷裏跳起來,大言不慚道:“當然是長得特別漂亮像影兒和廖清哥哥一樣的蝶啦!”
想想從前,他不覺莞爾一笑,隨即又有幾分淒涼,柔聲問:“想聽什麼曲子?”
“隨便,隻要是你吹奏的,我都喜歡。”
“那我就隨便吹吹。”沈崢心隨意轉,信手吹奏,清亮的笛聲悠揚深靜中透著一絲絲相思的清愁,然後曲調漸轉平和歡快,充滿相守相伴的繾綣甜蜜,甜美中卻難掩一絲時日無多的惆悵遺憾。
楚淩霜側身而臥,含笑癡癡的凝望著他,笛聲婉轉循環,讓她一點點沉醉,陷入甜蜜夢鄉。
直到半夜,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醒。
那種疼痛,從頭部迅速蔓延到全身,像洶湧的電流一樣將她浸沒,疼得窒息,要不是驚覺到沈崢就和衣躺在她的身邊,她幾乎要痛呼出聲。
怕驚擾到他,徒然惹他擔心,她死死咬牙忍著,忍到後來實在受不了,摸索著將床頭櫃上的水杯摔碎,沈崢一驚坐起來:“怎麼了,霜兒?”
“我口渴,想找水喝。”
“噢,你等下。”沈崢趕緊起身去廚房找水,農戶人家夜裏根本就不像王府那樣時刻有傭人值夜,隨時都會為主子準備宵夜或者熱水。
沈崢找不到熱水,又不便深更半夜的將張家夫婦倆叫起來燒水,便自己在鍋裏添了水生火燒開。
等他端著水回來,楚淩霜已經艱難的爬下床,將一片碎瓷捏在掌心裏,死死攥緊,用傷口的疼痛轉移渾身難以抑製的奇痛。悄悄拭去臉上的冷汗,她重新躺回床上。
沈崢坐在床邊扶她起來喝水,感覺到她脊背處的衣衫都是濕的,不禁大驚:“毒素又發作了嗎?”
楚淩霜無力的笑笑:“烏鴉嘴,你就那麼希望我時不時的難受一下?可能是喝得烏雞湯有效,發發汗我症狀就會輕些。”
沈崢半信半疑:“真的這麼管用?”
“嗯。”就著他的手喝了大半杯水,她虛軟無力的躺下。
第二天一大早,就聞到雞湯的香味,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覺身邊的位置已經不見沈崢。昨晚她疼了半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沈崢又是什麼時候起床的?
正自發怔,沈崢已經端著一碗熬製得又濃又爛的烏雞藥膳進來,微笑道:“嚐嚐我的手藝如何。”
“你會做飯?”楚淩霜驚訝。
“剛學的,我央求張大嫂五更天就起來殺了這隻烏雞,讓她在一邊教我煲湯。燉得很爛,這些肉你也吃了吧。快起來洗臉,趁熱吃。”
扶她起來,他正想幫她穿衣服,卻見她一直緊緊攥著左手,不由疑惑:“你左手怎麼了?”
“也沒什麼,抽筋了,等下就舒展開了。”
沈崢那裏肯信,見她指縫裏透出一點刺目的紅色。他連忙捉住她的手,扳開手指一看,隻見掌心裏緊緊捏著一塊碎瓷片,已將手掌割得鮮血淋漓。有新鮮的血跡也有早已幹涸的血痂。
他頓時想起昨夜她打碎水杯的事情,心髒猛地一疼,顫聲道:“毒素已經發展到疼痛的階段了嗎?”
“一點點疼,你緊張什麼啊?”楚淩霜若無其事將碎片扔了,讓他幫著穿好衣服。
沈崢一邊替她挽發,一邊責怪道:“下次別再不聲不響獨自忍受,難受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