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行的主流魔法,是需要通過支付骰子中的生命能量才能發動的【骰子占卜術】,而單純靠法師能做到的事情,除了那些古老的言靈咒術與特殊法術之外,便是通過法陣來變換骰子能量的形式,將作為施法材料的骰子改造為最適合自己的型。妮莎所用的魔儀之水是最古老也是被視為基礎的陣型,將骰子化為魔法護甲武裝自身,在提升防禦力的同時降低了魔法的消耗,提升了變化性,最大限度地發揮了魔法本身的力量。若是借助骰子上的守護之盾符文,其力量還能更上一層樓。
而「他」所擅長的【密藏之火】,其效果則是——
一隻咒靈自他身側撲來,「他」不慌不忙地擲出了一枚紫藍色骰子。
骰子融為光流後接在他的手上,變成一隻介於蚊科幼蟲與腔腸動物之間的東西。它伸出一根根晶亮肥厚的觸角,不住蠕動著。
如久被壓緊的彈簧終於被鬆開了那樣,觸角彈射而出擊在咒靈身上,又在它即將倒飛出去時抓住了它。觸角高速回縮,將咒靈拉向他。安上喙狀物的另一隻手趁此對準咒靈脆弱的頸部狠狠擊出,削下了咒靈的頭顱。
——將骰子重鑄為武器,將魔力附著於其上,在近戰中借助人體能動性發揮強大的威力!
他對著妮莎甩出了觸角,於搭檔驚訝的目光中,準確地抓住了一隻一直浮在地上等待攻擊機會的矮的哥布林,像之前那樣重重地削下了它的頭。
“現在兩清了?”他不失得意地吹了吹裝在手上的武器,向妮莎眨了眨眼。
回報他的眨眼的,隻是一個毫不領情的瞪視:“閃遠點!馬上!!”
在他跳到一旁的那一瞬間,妮莎的呼吸聲變成了冬日的寒風呼嘯之音。
渾厚而尖銳的聲音用力摩擦著他的喉嚨,讓他感覺自胃裏一陣陣發寒。
妮莎麵對蜂擁而上的咒靈,呼出了一大口寒冷的旋風。
「他」忽然想起了曾經的一次沙漠之行:
在沒有陽光的沙漠裏,凜冽寒風如大隊鐵騎向單薄的人體來勢洶洶地衝來,擊碎名為棉衣的禦寒護甲,衝入無處可藏之人的內髒,狠狠切割著本就少得可憐的體溫,誓要將喉管肺泡裏的液體凍幹刮淨。
光是被站在一邊被一絲餘波所波及就已經有如此感受···那麼,置身於鐵騎大陣矛鋒所指之地的咒靈,又將如何呢?
答案顯而易見:寒冷的烈風攜著鋒銳的冰片,將它們切割得體無完膚,刮走了它們的鮮血。原本灰暗的土地上,霎時間多了一地鮮豔的紅晶與破碎的僵硬肉塊。
這些不堪一擊的下位咒靈很快被他們二人輕易地掃蕩完畢。環視這片屠宰場,妮莎凝固著下撇角度的嘴角忍不住翹了起來,咧出一個愉悅的形狀。
她笑了,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那冰一樣的隔膜被陽光融化了,融水彙作明亮的溪流。
陽光太強烈,他晃了眼。
——好美。
意識到這個事實,他的心跳的有些亂。
胸腔被什麼塞住了,他的血液直衝髒器,再被推至頭頂。他忍不住深呼吸,卻因為用力過猛而被這次呼吸狠狠地嗆了一下。他的臉被憋得通紅,漲得快要滴出血來。
“···”妮莎轉過頭來,向他挑了挑眉毛,“怎麼了?又呆的像木頭一樣。”
此時,她的笑容收斂了,但從她的眼角、眉角和嘴角處仍然能看到笑意。
“沒事,沒事···”他撇過臉去,拉上兜帽遮掩自己早已經燒的紅通透的臉頰,“我隻是···我隻是覺得···呃···”
麵對妮莎好奇的臉,他努力將麵部表情和語調調整地輕佻,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我覺得還是生氣的樣子更適合你···”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他錯話了:妮莎半張臉上的笑意凝固成了冰,又一點點變形成了一層層僵硬死板的冰磧岩。
“好啊你這混蛋!喜歡看我生氣是嗎?!你看啊!!”
數道強勁的冰霧滾滾而來,「他」見狀趕緊落荒而逃,而妮莎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拿著骰子對他窮追猛打···這場鬧劇的結果是,妮莎把「他」凍成了半個冰人才拍拍手表示消氣,卻還是用了十分鍾的等待那層冰殼慢慢融化。在此期間,妮莎一直用那隻紫羅蘭水晶般的左眼怒瞪著他,除去眨眼視線沒離開過他半寸。
他隻是無奈地笑了笑,閉上眼睛無視臨時搭擋的怒目。
盡管被差點凍成冰雕,可是,他的嘴角也忍不住翹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我將一直被這笑容所【折磨】。
灰白的濃霧一時彌漫了整片空間,揮動它無形無質卻相當有力的一隻隻大手,將梅奇推出了夢境。
“喂喂,喂喂喂!”
映入眼簾的,是霍爾姆斯那一張被稱為封麵的畸變大臉。
“【追體驗】過去的感覺如何啊?吾很厲害吧!”
…追體驗?和之前得到骰子那時的一樣嗎?
梅奇皺了皺眉。
這麼…剛才所見所想的一切都是一個無比真實的夢嗎?是追體驗過去記憶而造成的嗎?
衣服裏有兩個硬硬的正方體硌到了他的腹部皮肉,他趕緊將它們掏了出來。
然後,他徹底否定了剛剛的想法。
那是兩枚略顯暗淡的骰子。
看那顏色和上麵的圖案,赫然是之前的“夢”裏兩位法師所使用的骰子。
他發了瘋一樣地抓過霍爾姆斯,粗暴地翻閱它身上的記述。可是上麵的字句都是那麼的模糊不清,他根本無法辨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唯一的收獲隻是,在日記的最後一頁,他看見了一排燙金的字:
“來自過去,獻給那個也許已經墮落為咒靈的——未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