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個教團卻篤定民間信仰著的神是存在的,卻並不信奉神——他們宣稱創立教團的“偉大先知”看到了未來:神將於這方世界降下殘酷無比的“末日審判”,法師們隻有成為教團的一員,履行他們的“職責”,才有資格反抗神裁,得到拯救。
毫無疑問,這些全都是邪教才會有的種種論調。
當然,他自己倒是不太排斥履行瑞歐波裏教義中的【職責】。相反,他很欣賞這種與獵手公會充滿隨機於消極性的【中立】截然不同的信條。
——即使自身痛苦不堪再無法承受怨念,即使咒靈已展現了自己曾經的姿態,也要果斷地【吞噬】咒靈之念。崇尚這等信條的法師,就像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冷酷的獵人。
若隻看那份覺悟,他意外地欣賞這種決絕——前提是,沒有綁架和莫名其妙的試煉:
為了得到他們認為合格的執行者,許多有潛質成為法師的人被瑞歐波裏發現後,就被執行員以種種方式強製帶入教團的機關組織,並通過能力測驗、封閉關押、承受力測試等極為痛苦的方式選出合格者。合格者將隨機組成二人搭檔,被押送至各個地方正式試煉,不合格者則會被清空記憶,被瑞歐波裏的執行者拋棄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這是僅比死亡幸運一點的結局。
而正式試煉,比起篩選測試更加危險殘酷。
【正式試煉的內容是前往各地進行實戰,而試煉的死亡率從來不會低於五成】。
押送他們的那個考官曾向所有人如此解釋道。那個人的聲音非常的冷酷,冷得像是早已經凝固又壓縮的冷灰,幾乎要將聽聞之人堵至窒息。
他抬頭看向麵前的人:那個女人靜靜地抱住自己的腿,臉埋在膝蓋裏看不見任何表情,黑色的皮質厚衣與的與把她的全身遮地嚴嚴實實隻能勉強看見,她臉上那一張遮住右邊大半臉的銀麵具透出變幻的金屬光芒。
與其他參加者不同,她身上沒有綁上封鎖行動與法力的鎖鏈,但她也隻是靜靜坐在這裏。
魔動車不知何時已經停下了。
身上的鎖鏈鬆脫、縮回車體。他一驚一喜,急忙扯開尚束縛自身的鎖鏈,就要從車裏跳出去。
不,不對,不能隻顧自己…還得帶上這個人…——
他轉頭想拉起仍然保持著蜷縮姿勢的女人,卻被一陣猛烈的衝擊掀得撞上了車頂。他隻覺得眼前直冒金星,難以站穩時,一隻柔軟的手掐住了他的後頸,像拎著一隻雞那樣把他拎了起來,又被那手抱住腰,狠狠拋出了窗外。
盡管有某種東西作為緩衝,他還是被這一下摔得不輕。雖然不至於感到全身散架,但足以讓他眼前的金星冒得更多了。
“快給我起來!你想死嗎?!想死也不要拖後腿啊!!”
一陣粗俗的咒罵震散了他眼前的星星,他抬起頭來,隻見得不遠處有半張含怒的俏臉。
盡管是在暗無日的牢籠之後見到的少數幾個人之一,而且是他們之間第一次交流,還要在以後的測試中搭檔,不過很顯然,這個妮莎芭古拉阿索托斯並沒有打算對「他」留有半分客氣,反而一邊用種種惡毒粗俗的字眼大罵著他,一邊把他甩了出去。
她自己也向旁跳開的那一刻,一隻頭部似鼠,尖牙外翻的枯瘦怪物
憑空而生的藤蔓自四麵八方伸展、交織、重疊,編成了一張又厚又密的網,穩穩地接住了他。
這個無禮的女人…她的聲音很好聽。
這就是他對妮莎的第一映像和第二映像。
清脆略冷,像是墜地的水晶發出的聲音。
他看向此次試煉的搭檔:她的手心之上有一枚烏木色的骰子飄浮著,其符號上森林綠的光斑飄搖,變為別樣的陰影,正分割著流瀉至女法師指尖的,暖白色的陽光。
很明顯,她剛剛用魔法保護了他。
「他」向她投以笑容,後者撇了撇嘴角,保持著嘴角嫌惡的弧度掏出另幾枚骰子。
骰子在虛空中旋轉,六條扭曲為符號狀,閃動不定的光帶圍繞著旋動的骰子顯現。每多一個符號,那骰子上的光芒就亮一分。
最終,六枚骰子徹底變成了光源,停止了旋動。飄舞的光帶凝固,組合為四個環形符號與兩個曲線符號。
空中的光帶環緊縮,挾著曲線狀的同類與骰子纏上妮莎的身體,柔滑的絲狀光芒相互纏繞,流下光滴滑過妮莎的衣物,飛速塑作貼身的冰藍色鏤空甲,將她被長披風束縛的姣好身材展現得一覽無遺。
若是在平時,「他」可能會因此呆立,但現在的情況讓他無暇注意這些瑣碎。
他攥緊骰子,掌心雷光大盛,將那隻魔物劈成了一攤焦炭。
電流通過神經時的猛烈傷害,以及其產生的高熱,瞬間將這尚未真正擺脫肉體的下位咒靈碳化。破碎的鎖鏈之中,有一隻老鼠的虛影出現:在扭曲為半張殘缺的人臉之後,它就在慘叫聲與哭泣聲中化為碎屑飄遠。
雖然早已經知道這回事了···但是果然還是有些難受啊。
所謂的咒靈,其前身都是人類或是與人相關的正常生命,因為錯誤地使用魔法的力量受到了自身詛咒,變成了一些空有執念的靈化生物,痛苦地在這個世界上掙紮下去,隻有在被破壞之後才得以顯露曾經的形態。這是占卜公會告訴每一個法師的事實。
比如麵前的這隻【哥布林】,就是大肆吞噬了法師殘軀和同伴身體後,被人的怨念與自身膨脹的智力扭曲了形態的一種咒靈。
但即使咒靈露出了本來麵目,也不能對咒靈們產生猶豫吧···為了能通過這該死的試煉。
——為了,能給予那些痛苦的靈魂們以解脫。
妮莎身上的裝甲…她是擅長【魔儀之水】的類型麼···是使用純粹的法術變化的類型,與同為正統係的我使用的是相反的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