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州距離京都說近不近說遠不遠,途中卻是要經過幾座山,地形極為崎嶇難行。再加上這些日子已然是入了冬,行進便是更加困難,算起來,便是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要到了除夕,我想沒有誰希望在那樣的地方過年。
一個多月的時間能不能走上一千裏?若是單純以走路來講,必然是可以的,然而要送靈柩回去的話,則難度很大了。
父皇也是出於這個考慮,將折子壓了一天。這一天裏,他一定是在坐想行思,非要找出個好的解決辦法來,給群臣一個交代。
我估摸了半晌,也不能確定,依照父皇的性格,會做出怎樣的選擇,這中間變數太多,難度太大。
父皇若是不同意的話,那也是正常,畢竟難度在那裏擺著;而要是同意了,問題就更多:什麼時候出發,派誰去,能不能及時趕回來,都是問題。
但是父皇一直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所以我更加不能確定他會如何做了。
第二日我為了打探消息,便在下午又進了一次宮。這一次卻是在椒房殿見到了父皇。
我給他們雙雙請了安,便開始與他們閑聊。其實在我剛剛進去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察言觀色了,然而他們雖然是心裏有事,卻都掩飾的極好,叫我一時半會兒也是捉摸不透。
我卻是不急,隻待氣氛漸漸地調動起來之後,父皇他們自然是會忍不住要講的,他們一貫是如此,我已經習慣了。這個時候我便想起了宴卿書來,他那種直截了當到讓人驚訝的直白,有的時候還真的是極好的,起碼不至於叫人等得太久。
但是那樣的話,便是很有可能會暴露自己的底牌。
父皇母後都是聰明而謹慎,自然是不會那樣的,我注意觀察了一下,母後今日眼角眉梢都是帶著淡淡的無奈,看向我的時候尤其是如此,我心裏便是暗暗留意了起來。
而我不在宮裏的時間已經太久,我不清楚什麼時候父皇會來椒房殿,但是我知道,凡是有大事的時候,父皇便是會來和母後商量。一般的時候父皇都是很忙,有看不完的折子批不完的奏章,完完全全的一個勤奮治國的皇帝。
而父皇選擇在午後這個時間來椒房殿,應該也是想碰碰運氣,看看我會不會也來。
我便是如他所願的,今日也來到了椒房殿。
殿裏突然詭異的安靜了一瞬,我們開始的滔滔不絕突然都化為了泡影一般,我知道,大約是要從此時進入正題了。
我便也不再掩飾什麼,直接看向父皇和母後,等著他們發話。
我以為,他們必然是會說關於我和秦昀的事情了,畢竟母後昨日裏的擔心提點已經是那麼明顯了。
但是實際上他們說的和我想的不錯,卻是叫我還要吃驚不少!
剛剛聞言時,我頗是愣了一會兒,顯得有些失態,卻也是不能第一時間接受。直到又聽了一遍,才確信剛剛父皇和我說的是真的。
他說:“靜女,你這些日子毫無進展,必然是和秦昀在一起的機會實在是太少,為此我和你母後決定給你們製造些機會。這一次扶柩回鄉,便是一個很好的選擇。我想,這人選,便是你和秦昀了,你可有異議?”
我呆呆地想了一會兒,看見阿蠻臉上也是一副極其驚愕的表情,這實在是有些難以接受了,父皇真是異想天開。但是聽見他最後一句話時,我又忍不住有些微的惱怒了。
父皇的語氣已經如此的直接和不可抗拒了,還問我有沒有異議。我有沒有異議很重要麼?會改變他的決定麼?
我眨眨眼,看向母後,她隻是帶著些淡淡的擔憂看著我,並沒有說什麼,看來是早已和父皇商量好了的。
那麼真的是毫無希望了。
母後一直是極為疼愛我的,但是連她都同意了這件如此危險的事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頗有些哭笑不得了,為了製造可笑的所謂機會,便要我奔赴千裏麼?唉,好感與姻緣這種事情,真的是強求不來的。
父皇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接著道:“你外祖父一聲戎馬,你又是長女,代我扶柩,也是常理。至於安全的問題,你完全不需要考慮,我大秦有最優秀勇武的戰士守護你!”
父皇望著我,目光灼灼,眼神裏帶著些別的東西,熱烈而嚴肅。他剛剛的話,又是那麼明顯的點出了我是長女的事情,雖然是沒有直接說出來,我卻是頓時明白了許多。
父皇看著我的眼神,極為嚴肅,雖然是帶著慈愛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