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衡華已過知命之年,身上頗有宦海沉浮多年後,沉澱下來的權臣氣韻在。
白了就是老奸巨滑。
他看了一眼額發間仍有些細汗的池南音,負手問她:“怎會一身是汗?”
池南音輕聲細語,溫吞回話:“女兒在床上躺乏了起來走走,夏日熱,就出了些細汗。”
池衡華點點頭想到了什麼,語氣放軟許多,聽起來關切疼愛,問:“聽聞你今日身子不爽?”
池南音也點點頭,“讓父親擔心了,不過是些暑熱,已無大礙。”
“那就好,回屋歇著吧,仔細著了夜間涼風,再病一場。”
“謝謝父親關心,女兒這便回房。”
池南音柔柔弱弱地話,柔柔弱弱地行禮,柔柔弱弱地告退。
完美符合原主人設的纖弱嬌柔,知書達禮。
渾似剛才甩開了膀子跑步,並凶罵池衡華“老狗賊”的人不是她一般。
屋頂上的黑子男子把這一幕看進眼底,清冷的眸子裏竟生出些玩味之意。
這位池四姑娘,好會演戲。
池南音等走到了池衡華注意不到的地方,踢著腳下的石子開始碎碎念:“這老狗賊是不是跟那姓閹的特別不對付?”
阿霧:“你到底看沒看原作,晏沉淵那可是終極反派,全書就沒一個人跟他對付的,這熱血點,那就是他一個人與全世界為敵啊!”
但AI話,別人聽不懂。
所以在黑衣男子聽來,就是……吱吱吱,吱。
不過,姓閹的是誰?
池南音聽了阿霧的話歎氣,“我好頭疼啊,我好像馬上就要被姓閹的抓去祭了,可我現在連他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阿霧:“沒事兒,原書裏寫了,國師是個帥哥,他還有不少粉絲擁躉呢。”
池南音:“可姓閹的濫殺無辜,生性殘暴,聽還喜食人肉誒?!”
阿霧:“所以你搞死他不就完了?你得幫男主登頂下呢,這反派就是男主走上人生巔峰過程中,最重要的一塊踏腳石。”
池南音垂頭喪氣:“他可是國師啊,國師啊!皇帝見了他都許他不用行禮呢,我,我可拉倒吧,我能不能一直苟著啊?”
這番鹹魚的深刻自我認知和剖析,在屋頂上的黑衣男子看來,就是另一種風味了。
於他眼中,池南音一直就在自言自語,那隻白色的老鼠隻是“吱吱吱”。
且,在池南音口中濫殺無辜,生性殘暴的,姓閹的,居然,是在國師?
很好。
非常好。
特別的好。
黑衣男子微微眯起眼睛,那對狹長的眸子便像是奪來了月光,薄輝輕轉,泠泠清寒。
他倒是想看看,今日這四姑娘還能給他帶來什麼妙趣。
池南音渾然不知,今她這番精分的表演被人悉數看了去。
回到自己院子時後,兩丫頭也還沒回來,她便幹脆靠在庭院中那株藍楹花下的藤椅上納涼。
藍楹花味淡,與茉莉有幾分相似,很是清香怡人。
接連成萌的花樹下,睡得慵懶的女子柔荑半垂,手中執著的團扇斜斜地落在地上。
怩嬌成惘日初長。
她是貪睡的,以前總是睡不飽,現在要盡情睡到飽。
黑衣男子見她這般清閑自在,抬手折了朵藍楹花,指尖運力一送,往池南音臉上打去。
池南音夢中驚醒,一巴掌呼在自己臉上:“有蚊子!”
“姑娘,你乏了?”正好回府的青檀趕緊撿起扇子搖著,幫她趕蚊子。
“本來躺得好好的,有個蚊子,討不討厭了!”池南音撓著臉頰,鼓著腮生氣。
樹尖上的男子聽了這話,幹脆足尖一點,震落了半樹藍楹花。
撲簌簌如下了一場花雨,劈頭蓋臉往池南音身上砸。
池南音氣得跳起來,“什麼嘛,這刮的是什麼邪風!”
男子眼角一挑,挑著些得意之色,掠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