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真的太破了,破得根本不能住人。

雜草叢生,蟲鼠四爬。

就連夏日的盛情也不能鋪進此處半分,完全想不到池府內還有這樣蕭索破落的地方。

剛進到偏院,就有一個中年男子急急地跑過來,滿臉的驚憂:“公子,公子你去哪兒了?”

池南音記得這個人,他是池澈生母留下來的一個雜工,一直照顧池澈,池澈進了府之後,他也是跟著的。

“我,我就是出去走了走。”少年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低著頭不敢抬起來,又想到了身後的池南音,連忙道:“對了,這是四姐姐……四姑娘。”

“您好,我是池南音。”池南音用現代人打招呼的方式,跟中年男子問好,“這是一點吃的,我想這孩子讓我裝一些回來,是給您的吧?”

池南音更心疼了,多懂事的孩兒啊!

中年男子怔愣片刻,才連忙接下,跪地謝道:“奴阿蠻,多謝四姑娘!”

“客氣客氣,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們休息吧。對了,點心不用省著吃,過兩我再給你們送些來。”

“四姑娘好人,四姑娘好人!”阿蠻不善言辭,隻是一直磕頭道謝。

池南音實在不習慣受人這樣的磕頭行禮,連忙側步避開,急急道:“我,我先回了,你們不用送。”

她跑出偏院,回頭看了看這裏的破牆舊瓦,心底歎息。

唉,好慘的一對主仆。

阿霧鑽出來,吱吱吱:“你同情他們?”

“是個正常人都會同情吧,你也不看看那孩子瘦成什麼樣兒了。對了,他今年好像才十三歲吧?”

“吱。”阿霧吱吱。

“好可憐,池衡華這個老狗賊!”

池南音氣得咒罵一聲,凶巴巴地皺了一下鼻子,隻是看上去殺傷力不是很大,畢竟原主這張臉,真的生得太無辜了,一看就是為白月光這種人設而生的。

她有些氣悶,擰著眉頭甩了兩下手,看了看四周又沒有什麼旁人在,幹脆邁開步子跑起來,就當夜跑了,正好散一散心裏的鬱悶。

池宅屋頂某處,能將池家全貌盡收眼底。

隱於一片濃重夜色中的黑衣男子,一直觀察著池南音。

從池南音向那個破衣少年伸手,到給他拿吃的端喝的,再到池南音提著食盒送少年回偏院。

截至到這一階段為止,黑衣男子覺得池南音就是個正常的心善千金。

但到了池南音破口大罵池衡華“老狗賊”,並突然開始跑起步的時候,他不由得抬了一下眉頭。

黑衣男子的眼睛很清冷,冷得似深潭之水,轉眸便能寂萬物,叫人望之生寒。

他這雙清冷的眸子望著跑步的池南音,泛起些疑惑。

據他所知,池府四姑娘,美貌驚人,當初她母親薑氏嫁給池衡華的時候,薑家還沒有現在這樣烈火烹油,鮮花著錦的好勢頭,所以薑氏隻是個偏房。

但今時不同往日,薑家在朝中的地位節節高升,池南音也得了池衡華的看重。

池衡華一直將她嬌養著,隻等哪日朝中局勢穩定,東宮有主之後,就要將這位一身榮寵的金枝玉葉送進去,以固池家的重權崇望。

但這位四姑娘,寡淡無趣至極。

就是個照著話本子上的模版所養大的閨閣姐,纖細,靜和,貞婉。

以及,嬌弱。

嗬,嬌弱?

他可沒見過能一口氣繞著池家後院跑上兩圈還不帶停的“嬌弱”。

最離譜的是,她居然跟一隻老鼠話?

黑衣男子望了望偏院的方向,正欲離去,卻見有人前來。

池衡華在瑞親王府上待了些時候,因一些事提前離席回了府。

池南音正跑著步,遠遠地就聽到了池衡華話的聲音,連忙刹住了步子,又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汗。

柔弱乖巧地站在一側。

“父親。”池南音溫馴柔婉地行禮問好。

她有點不樂意給自己找一個人品這麼低下的便宜老爹,但問題是,人在屋簷下,她不得不低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