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假”馬上臨近，這是隻有農村學生才可以享受的假期，“麥忙假”和“秋忙假”，時間一般一星期左右，主旨是讓學生回家積極參加勞動。半個勞動力的“鬼哥”和他的“兄弟們”都會趁機紛紛，學著大人的樣子，頭戴一頂草帽，脖子上耷拉一條毛巾，在田地裏揮汗如雨。“鬼哥”家沒多少地，也就剩不到半畝地，加上劉建設溝溝叉叉開荒所得，總共也不到兩畝地，劉建設帶著他，劉春燕下班也會幫忙，忙活幾，再進山去外婆家幫忙兩。相對於他的“兄弟”們，“鬼哥”的假期要寬裕很多，三分之一假期都是在家玩耍，或者劉春燕下班後回來給他輔導功課。劉春燕和劉建設上班的時候，“鬼哥”便去找放假未歸的鄭麗娟輔導功課。臨走前劉建設會不忘提醒，帶點水果或者挖點菜園裏的時令蔬菜，還不忘提醒，讓鄭老師晚上來家吃飯。“鬼哥”就拿著東西，朝劉建設詭異地笑著，笑得他臉發紅。找鄭麗娟輔導功課也是事實，他也著實感覺一個人呆在家裏無聊，找娟娟姨聊聊，重點是來可以找找同樣未歸的張雪梅。初夏的，暑氣和溽熱還沒到來。鄉村的五月，樹葉在枝頭迎風佇立，空裏翻飛著白色的“雪花”，風起，翩翩地在半空裏娟娟的飛舞，這是五月的雪，不是來自宇，而是源於“榮損柔腸”的楊樹枝，朵朵是揚花。偌大個學校，除過鳥雀在花園裏嘰喳歡騰，與往常安靜了許多，新綠的樹葉泛著光亮，嬌嫩地在輕風裏飄搖。兩排單層教工宿舍，整體躲在樹蔭下，透過樹枝的光斑灑在地上和屋頂。“鬼哥”本想先悄悄去找張雪梅，但這麼多門，一摸一樣地掛著同樣的白色門簾，他有點找不到。隻好先去找鄭麗娟，她的宿舍是第一個，閉著眼睛都能找到，宿舍門口的白色門簾，迎風飄動，快到門口的時候，他聽見有人在話，聽了下，隻聽見鄭麗娟的聲音，沒聽聽在什麼。鄭老師，你在嗎？“鬼哥”輕輕的喊道。鄭麗娟走出們來，披散折頭發，一改往日的嚴肅，站在門口，笑嗬嗬地看著他：來吧——進來吧！“鬼哥”先把手上的東西遞給鄭老師，有些掃興地：你這還有人，我爸讓我給你拿點東西——完成任務了，我該回去了！轉身就要準備走，腳下挪了半，也沒走出幾步。鄭麗娟看出“鬼哥”的心思，手裏拿著東西，站在門口，故意不理他，看著他自顧自走去。張雪梅也從屋子裏走出來，站在鄭老師身旁，她本想去喊“鬼哥”，鄭老師食指放在嘴上，讓她不要發聲，兩人就看著“鬼哥”，挪著“沉重的步子，艱難地朝前”蠕動。張雪梅實在憋不住，“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鄭老師也“嗬嗬嗬”地笑起來。那個熟悉的笑聲，讓“鬼哥”迅速轉過身，不再艱難，不再沉重。他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們，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鬼哥”有點難為情地：屋子裏是你倆啊！鄭老師忍住笑，摸著眼角的眼淚，：那——你以為是誰啊？“鬼哥”看著張雪梅，高興地笑起來，激動地眼淚在眼眶裏打轉。雖然假期很短暫，但好幾日不見，其實他自感六神無主，如此一見，讓他有些喜出望外，喜不自勝，真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鄭老師看著“鬼哥”，憋著笑：怎麼——還玩不起啊——還要哭啊？“鬼哥”強忍著急忙回答：沒有——沒有——鄭老師！是這樣，鬼哥，你和雪梅去把屋子裏的方桌搬出來，咱在外邊吧！鄭老師道。“鬼哥”聽完，不好意思地：鄭老師，你別叫我鬼哥，我怎麼感覺怪怪的！還沒等鄭老師話，張雪梅就：鬼哥，趕緊去搬桌子！“鬼哥”看著張雪梅，假裝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去搬桌子。鄭老師也跟著進去，放下東西，順帶把劉建設給她做的黑板拿出來，掛在門旁的牆上，鄭老師便開始給依然“同桌”的兩人輔導功課。剩餘的兩假期，劉春燕剛好值班，“鬼哥”興衝衝地，再不用劉建設提醒，就自己帶著東西，去找鄭麗娟和張雪梅。假期結束了，一切又回歸正常。但“鬼哥”旁邊的座位卻空了，剛開始他以為是張雪梅請假了，過了一個禮拜依然是“空空如也”。鄭麗娟也依然如故，就和未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鬼哥”坐在教室裏，“心猿不定，意馬四馳”、“身在曹營心在漢”，實在按捺不住。星期五下午放學，他就悄悄跟著鄭老師，站在宿舍門口，等鄭老師出門看見“鬼哥”，才驚訝地看著他，：“鬼哥”！你怎麼還不回去，有事嗎？“鬼哥”經此一問，緊張地不知從何問起，愣在那了，憋的眼淚在眼眶裏轉悠。鄭老師看著“鬼哥”，語氣稍微緩和了點，走過去扶著“鬼哥”肩頭，：怎麼了，家裏——鄭老師沒下去，隻看“鬼哥”在搖頭。張雪梅是不是病了，一個禮拜都沒來了！“鬼哥”壓低聲音，一口氣完，然後就紅著臉低下了頭。鄭老師沒聽清楚，拍了“鬼哥”肩頭，：你什麼？是張雪梅嗎？“鬼哥”快速點著頭。鄭老師好像才突然想起來似的，恍然大悟，：哦——我把這個事情都忘了！完打開房門，進去拿出一個用粉色包裝紙，彩帶拉花貼在上麵的盒子，遞給“鬼哥”，：貴賢，這周太忙了，我把這事給忘了，可別抱怨我啊！這是雪梅讓我給你的！“鬼哥”猶豫了下，接過來。鄭老師攬過“鬼哥”，：走吧，我和你一塊，今去你家！他便什麼也沒，和鄭老師緩緩走向河堤。“鬼哥”還是不知道張雪梅的下落，心情久久難以平複，悶不做聲，木訥地縮在鄭老師肩旁下，魂不守舍地走著，滿腦子的疑問在腦子勾連，相互糾纏，相互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