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末鄭老師值班,自然不必回家。其實回不回去都一樣,回去也是孤家寡人,不回去在學校還有點事幹,批改作業,備課等。星期五下午,放學較早,鄭老師匆忙回到宿舍,換了一身運動衣。然後她就站在學校門口,兩隻眼睛在紛亂的人群中尋找“鬼哥”,故意等著“鬼哥”,她想趁機去尺水河河堤散步的時候剛好順路,和他聊聊,她還是想知道“鬼哥”不想上語文課的真實原因。
“鬼哥”老遠就看見鄭老師站在大門口,看見他後朝他揮手示意,他本能地想躲在幾個“兄弟”後麵溜出去。可他的身高和他拔尖的學習成績一樣,讓他無法遁形。忸忸怩怩地走到鄭老師跟前,幾個“兄弟”看這架勢,早早的、悄悄的溜之大吉。鄭老師告訴“鬼哥”來意,“鬼哥”就灰溜溜地跟在她後麵,低聲:老師,我就是顆蔥,你就別拿我當主菜了。他原本以為鄭老師沒有聽見,低頭繼續朝前走著。鄭老師突然轉過身,差點和他撞個滿懷,往後斜著,有點生氣地:誰你不是主菜,我看你不光是主菜,還是壓軸的主菜!
兩人便跟在學生隊伍最後麵,鄭老師故意放慢腳步,想與前麵的學生隊伍拉開點距離。“鬼哥”尾隨著鄭老師,“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
鄭老師從口袋裏掏出兩塊“大大口香糖”,拿出一塊遞給他,一塊放進自己嘴裏“鬼哥”雖然在商店裏見過,但還沒有真正吃過。半推半就、紅著臉接過,拆開包裝塞進嘴裏。語文老師一隻手就攬在他肩頭,嘴裏甜甜的,肩頭暖暖的,味覺的滿足感,混合著溫暖的親切感,這是種經年未有過的感覺。鄭老師一張口話,他感覺自己都差點叫出“媽”,隻是有種氣息突然就卡在喉嚨口頂著,讓他難以發聲,幹嘔了一聲。鄭老師就“咯咯咯”地笑著,這是口香糖,你不會把他當奶糖咽了吧!然後攬著肩頭的手,就在“鬼哥”後背摩挲著。
“鬼哥”漲紅著臉,鼻頭和額頭微微冒汗。鄭老師從口袋掏出一塊衛生紙,弓著腰替他擦去沁出的汗,和嘴角的口水,整理了下他的衣服,手又自然地攬在他的肩頭。“鬼哥”略略放鬆了下,兩人緩緩地走上了尺水河的河堤。太陽已經在河西的後山上,徐徐下沉,夾岸的粗大楊柳樹,樹葉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倒映在尺水河清亮的河水裏,翻動的浪花濺起的水花,灑在河床的青石上。
鄭老師撥了撥“鬼哥”肩頭,:劉貴賢,是不是我的語文課上的不好?
“鬼哥”聽完緊張地搖著頭,:挺好的,比我們原來的老師上的好多了!
那你為什麼還逃課,最近不逃課了,看你上課也不是很專心,心不在焉的?鄭老師繼續追問。
“鬼哥”有些難為情,眼光裏也微微泛起淚光,:鄭老師,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可以告訴我嗎?鄭老師停下來,兩隻手扶在“鬼哥”雙肩上,微笑地看著他。“鬼哥”低著頭,滴著眼淚,把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訴鄭老師。聽完,鄭老師眼睛也紅了,轉過身,用紙巾抹了下眼淚,長籲了口氣。轉過來又遞給“鬼哥”一片紙巾,拍著他肩旁:對不起,貴賢!
“鬼哥”擦著眼淚,使勁搖著頭,:鄭老師,我己經克服了,感覺最近上課能好點!然後轉身看著後山,指著後山的塬上依稀可見的墳場,:鄭老師,楊彩霞就在那兒,我媽就在那兒!鄭老師靠近“鬼哥”身後,兩隻手過去放在他肩上,然後又摸了下他的頭:貴賢,你是個好孩子,好學生!“鬼哥”突然間感受到一種許久從未有過的母性關懷,像春風拂過麥原,一股暖流撩撥起沉睡的頭顱;像暖陽照耀大地,一片溫煦熨帖著蟄伏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