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若初在他的笑容中回過神,甩了甩頭,決定暫時忘掉那些不開心,又眉飛色舞了起來,“明白了,以後我就抓著你這個軟肋,看你還敢不對我言聽計從。”
魏榮光白了她一眼,“吳若初,你天生思維就這麼不厚道嗎?”
“多半是後天培養。”吳若初想起了離婚後越來越凶神惡煞的母親,誠實地回答道。
他們倆就這樣圍在發動機旁邊,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吳若初早已忘了自己肚子裏傳來的火辣滋味,隻記得他帶笑的眼角和佯怒的眉頭。汽修廠內依舊彌漫著刺鼻的氣味,地麵上亂糟糟的全是並不美觀的工具,牆壁很久沒有粉刷過了,沾著或濃或淡的髒印子,吳若初卻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地方,至少她在這裏很快樂。
每當他換個工具,或是拆下了什麼部件的時候,她都要嘰嘰喳喳地問這問那,並不是真的想搞懂修車的詳情,隻是想聽他解惑。
一開始他還耐著性子逐條分析,到後來實在不勝其煩,扔了扳手望望牆上的掛鍾,對身邊的人說,“我警告你,你嚴重拖慢了我的速度,現在麻煩你先安靜一下,讓我裝完這個導管,你最好坐到那邊去。”他伸手指了指待客的長沙發。
吳若初自知理虧,他家裏還有老人要照顧,自己卻在這裏浪費他寶貴的時間,這麼想著,她趕緊退下,卻在退後時被地上橫著的器械絆住,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兩腿竟然使不上力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哎呀,這什麼破玩意兒。”她摔疼了,撇嘴暗怨自己的糗態。
“你怎麼這麼冒失?走路都不會?”魏榮光丟下工具跑過來,看著自己滿手的機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吳若初看他好像準備去水龍頭前再洗一次手,沒憋住笑出來。
她沒摔殘,當然用不著他扶,精力充沛地自行爬起,卻感覺兩腿還是有些發軟,肚子裏的灼燒感更強烈了。
她一邊說著“我是一隻不倒翁,摔了可以彈得更高”,一邊朝他指定的沙發走去,卻聽得他在後麵躊躇地叫住了她。
“吳、吳若初……你……”他竟然結巴了起來。
“怎麼啦?”吳若初不明所以地回頭,不懂他的語氣為什麼變得像是在宣布什麼難以啟齒的噩耗。
“你……你的裙子……後麵……”魏榮光艱辛地組織著語言,“你自己看看。”
吳若初擰著脖子往後看,這個姿勢實在不科學,她什麼也看不見,心想,會不會是沾上了機油?
魏榮光見她不得要領,隻好一語道破天機,也顧不上自己的耳根正在微微發燙,舍己為人地說道,“你裙子上有血。”
“血?”吳若初驚叫道。
魏榮光咳了兩下,移開視線,“估計不是你摔傷的血。”
吳若初也不覺得剛才摔的那一跤會讓人見血,聯想到肚子的不適和雙腿的疲軟,已有了答案。
她三步作兩步跑到一輛汽車前,以車窗為鏡查看裙子後麵,果不其然,臀部有一小片血跡,她掐指一算,離經期明明還有好幾天,不過,大概是之前下肚的那杯貓眼酒起了催化劑的作用,才會導致經期提前。
她當即大窘,隻恨不能鑽到車底。
“你不許笑話我!”吳若初捶胸頓足,把自己關進洗手間閉門思過。她的背包還放在酒吧裏,裏麵應該有備用衛生巾,不過就算有,她現在的裙子也不能見人了。
幾分鍾後,她愁眉苦臉地從洗手間裏出來,卻看見魏榮光從架子上取下一件運動外套,大刺刺地伸出手,把外套遞給她。
“幹嘛。”她明知故問。
“這是我的衣服,如果你不嫌棄,就把它圍在腰上。”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吳若初接過外套的時候,輕碰了一下他的手,也許是剛用冷水洗過,那雙手帶著清朗而堅硬的觸感,令她難以察覺地顫了顫。她低著頭將他的外套圍在自己腰上,兩隻袖子打個結,裙子後那片醜陋的血痕被遮得嚴嚴實實。
她心裏暖融融的,緊緊護著腰間的衣服。他送她走出汽修廠,看著她穿過馬路。
當她在極晝酒吧前站定回頭,欣喜地看見他還在那裏。
“回去吧!”她對他喊道。
他微笑著點點頭,轉身進入廠裏,濃黑的影子消失在她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