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交頭接耳說了幾句她不懂的話,然後其中一人怒氣衝衝的甩給她一個耳光。
之後他們揚長而去,哼著歌,開走了車子,離開了這片地方。
容雪倒在雪地上,眼淚滲進雪地裏。心頭的恐懼未消,她捂著臉,放聲尖叫。
然後她站起身,慢慢往別墅走去,走著走著變成奔跑,沒命一樣的飛跑。
她從沒有一刻像這樣後悔過。
後悔自己為什麼要為了所謂的愛情,放棄自己的人生。
世界洶湧,一個微浪也可以將她吞沒。心裏一直堅持的防線瞬間崩毀成了廢墟。
她瘋了一樣往回跑,別墅在風雪中成了一個小黑點,那個曾經被她視為囚牢的地方,此刻卻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剛剛留下的恐懼,還在身體裏流竄,她跑著,一邊崩潰般哭喊:“容雪!你這個瘋子!你就是個傻X!你自己願意來的!你以為自己能救得了誰?辛晨都把你忘了吧!你卻在這裏為了他半死不活搭上一輩子!你活該啊!”
哭著哭著,卻又笑了,放聲大笑,眼淚卻呼呼的從眼角湧出來,飛進了風裏:“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嗎?賤啊!活該啊!你為了他活著,結果呢?結果你什麼都不是啊!哈哈哈!容雪!你什麼都不是啊!”
她詭異的聲音回蕩在夜裏。有誰能挽救一顆純粹的心從此隕落?人各有命,誰也救不了誰。
莫名其妙的,那晚上本應該出差不在的蘇逍默卻回來了。
容雪跑出別墅後沒有帶鑰匙,於是他回到家就看見容雪失魂落魄窩在門口的身影。她眼裏的光芒徹底寂滅,看見蘇逍默時她突然拉住他的衣角,雙眼空洞的呢喃說,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他低下頭,扶著她的頭發,說,你要回去哪。
容雪顫抖著手指,指了指身後那個囚籠一樣的房子,說,我要回這裏。
蘇逍默嘖了一聲,說:“看你的樣子曾經是想逃出去,現在你又說想進來,你以為我家是什麼地方,你說來就來,想走就走?既然走了,那我放你自由。”說著他推了推她的身子,眼裏含笑:“你走啊?”
容雪顫抖著,眼神失去焦距,掙紮很久,她說,蘇逍默,不讓我回國也可以,怎麼樣都可以,你說,你想讓我怎麼樣,你想讓我做什麼,我都答應你。
“好啊。”蘇逍默說:“那我要你不再喜歡辛晨,你做得到麼?”
容雪低下頭,眼淚劈裏啪啦的落下來。
“說話啊!”他吼:“不是說讓你幹什麼都可以嗎?做不到的話就從我家離開,去你想去的地方啊?”他伸手捏著她的下巴,另一隻手指著遠處的國道:“你看啊,就順著那條道,一直走一走,走個大半天就到市中心了,但是可惜,這條道上常有什麼逃犯啊,毒販啊什麼的,就在那,能看見嗎?那裏去年還發現過一個全身裸著的女屍……死的真是慘……”
“別說了……”
“眼睛被砸爛了,下半身都看不出來哪是骨頭哪是肉……還有……”
“別說了!我讓你別說了!”
“那我讓你做的事,你能做到麼?”
“我能。”她癱坐在風雪肆虐的房門前,月光映亮了他臉上淩亂的眼淚,像一道道傷口深淺縱橫:“我能做到……”她的眼睛失去顏色,世界暗了下來,機械的重複著說:“我不愛他,我不愛他……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好,記著你說的話。”
他打開門,她失魂落魄的走進去。
她主動走進了曾經讓她深惡痛絕的囚牢,從此把靈魂出賣給了魔鬼。她終於被磨去了所有棱角,成為了一個沒有心的行屍走肉。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回到自己房間之後,蘇逍默打了個電話,房子裏來了兩個客人,就是剛剛差點強奸了她的醉鬼。蘇逍默給他們一人一遝歐元,讓他們心滿意足的離開。
其實蘇逍默並沒有什麼國外的病人要去看,他每段時間出去一次,隻是等著容雪主動逃跑的一天,等待著她自投羅網。隻要她走出去,一切成局,她會掉入他的天羅地網再也無處可逃。
囚禁一隻張牙舞爪的野貓有什麼意思呢?
讓它丟掉所有的尊嚴,拔去它驕傲的獠牙,讓它成為一隻不用籠子也不會跑的寵物,豈不是更好。
他總是知道怎樣從內裏摧毀一個人,他總是知道改變一個人的過程,有多神奇。
從那以後,容雪不再想著逃走了,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在這個陌生的國度,隻有這個房子是她的安全地帶。每每她又開始燃起對自由的渴望,燃起對辛晨的想念,當痛苦襲來的時候,蘇逍默總會告訴她說,你這麼痛苦,都是因為辛晨。可他現在正在環遊世界,你算什麼呢?如果你忘了他,就會從痛苦中解脫了。
沒有他,就不會遭遇苦難。
忘了他,就不會承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