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的早上,特定的那段時間,一個人,一支煙,喜歡的味道在鼻端縈繞,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淡淡相思都寫在臉上,層層離別背在肩上,淚水流過臉龐……”。
耳邊傳來的隻是曲聲,可那熟悉的詞句已深深地印在腦海,如同生了根,揮之不去。
人們常“觸景生情”,其實,“聞音”亦生情。隻不過,我的相思不在臉上,我的離別亦未在肩上,它們,在我的心裏。
我的夢裏沒有水鄉,我時常想起的也不是江南,而是那讓我魂牽夢縈的黑土地,那裏有我的家人,我的過往,還有那條河——流淌在我記憶深處的河。
它曾經沒有名字。在曾經的無法考證的過往裏,無數參的大樹被從森林裏伐倒,又通過各種方式的運輸,來到河邊,被紮成木筏,順流而下,最終流入鬆花江。因此,這條原本沒有名字的河流,被稱為“穆欽畢拉”,這是滿語-“筏子河”,它見證了多少年來那浩蕩的“筏流”,一路向前,奔向自己的歸宿,這歸宿,是木筏的,也是河的,這一刻,它們的命運似乎拴在了一起,不願分開。
當我認識它的時候,它已經不再是“穆欽畢拉”,而是叫“木其河”,看來是將原來的滿語直接譯成了漢語,畢竟,在它身上,那奔湧而去的“筏流”早已成為過去,剩下的,隻是它孤獨的身軀,用它多少年未變的姿態,一路向前,卻不回頭。
感謝“百度”,讓我在離開它多年後,知曉了一些與它有關的事——尤其是它原來的名字,在我的心裏,原來的名字遠遠好聽於現在的,雖然我並不懂滿語,但這並不影響我對一段曆史的向往,一想到那數不清的粗大的原木爭先恐後地在河水裏漂流,那場麵,絕對要比“高速堵神”發威時,那萬千車輛彙集在路上的景象來得震撼。
奔流的河水中,有一座橋,用粗壯的原木插在河底,圍成一個方形,裏麵填滿了石塊作為橋墩;橋墩上並排鋪上幾根原木,原木間用鋼製的“扒鋦子”一釘,將那些木頭緊緊地聯係在一起,粗木、石塊、扒鋦子,隻這三樣東西,就構成了一座粗獷、透著豪放的木橋,更與那流動的河水構成了一幅畫麵:“橋在水中立,水在橋下流”。
橋立水中,默默地注視著水流逐漸遠去,似乎有一些不舍,或者更有一些鼓勵,讓它悄然地目送這河水不斷地前行,直至消失在它的眼前。
水流橋下,不帶絲毫猶豫,甚至更多的是一種決然,向著自己的歸宿,毫不遲疑,傳來的是陣陣地“嘩嘩”聲,間或弄出一兩個並不起眼的漩渦,如同這河的眼睛,在與那橋的對視中消散。
炎熱的夏季,河裏是我們最喜歡的去處,不用誰來提醒,完全是一種內心的驅動,如果是晴,恨不得整都泡在河裏,甚至連吃飯都覺得浪費時間,身子在桌前,可心早已飛到了河裏,匆匆完成任務,飯碗一推,起身便跑,把媽媽的叮囑遠遠地拋在腦後,一路飛奔,直到河邊,撲進水裏的一刹,一陣清涼籠罩全身,所有的熱頓時消散。
河是寬厚的,不管我們在裏麵“狗刨兒”也好,“紮猛子”也罷,甚至我們“打水仗”,用水作為武器來互相攻擊,它也不惱,隻是輕柔的、帶著清涼拂過我們的身體,帶著我們的笑聲,遠去。
而橋,則成了我們另一個“戰場”——對勇氣的考驗。你可以一口氣跑過橋麵,橋麵不寬,又不光滑,跑過去,需要勇氣;或者是站在橋上,直接跳進水裏,然後,在不準的哪個地方露出頭來,抹一把臉上的水,這時,就可以用挑釁的眼光看向那些明顯膽氣不足的夥伴,當然,跳水的姿勢可不用講究,也沒有難度係數的規定,不用轉體,不用翻騰,也不看水花壓得大,沒有裁判,隻有一些略帶羨慕甚至嫉妒的目光不時掃過這些“勇士”,不是每個孩子都敢嚐試這個動作,膽子的隻能在旁邊看著別人跑上橋,跳下河,露出頭,再遊回來,跑上橋……,循環往複,樂此不疲。無奈的看客隻能努力地控製自己的不忿,在心裏暗想,下次要找個什麼機會來扳回比分?
跳水還不是最好玩的,這隻是最妙的是幾個橋墩,石塊大不一,形成了一些空隙,有些魚最喜歡在裏麵遊蕩,這便給我們機會,找個空的玻璃瓶,用一塊塑料將瓶口封住,用繩子紮緊,形成一個封閉的空間,在塑料上剪出一個洞,隨便放些剪餅、窩頭之類的東西,將瓶子放在橋墩裏的空隙裏,就可以再去嬉水了,約莫時間差不多了,就可以來收獲了,瓶子一出水,一條甚至更多的魚在裏麵驚慌地遊動,時而撞一下瓶壁,卻無法脫身,這讓我們心情大好,就連勇氣試煉失敗的人也似乎忘記了不快,留下的隻有快樂及對下一次收獲的期待。。
時光流逝,我已離開了多年,曾經的許多東西都已化成了碎片,慢慢消逝,即使我拚命地去挽留,卻仍是徒勞,似乎它們隻是歲月的過客,雖曾在,卻難以永恒,唯獨那條河,始終陪伴我左右,即使,它隻在我心裏。
橋也好,河也罷,都曾是我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