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雨依然很大，好像永遠都不會停，似乎有人故意的將整個河之水都潑灑下來，來回衝刷著渺渺人間卑微眾生的百態千姿。
那一間屋子裏，算命老頭的鼾聲震響。
陸凡把另外一間屋子收拾一番，自己躺上去，卻總是睡不著。
算命老頭的出現，徹底的顛覆了陸凡過往二十多年的世界觀，他在很努力的從科學角度尋找把一切否定掉的合理依據，或者再退一步，起碼能給自己一個自欺欺人的理由。但是，他最終還是頹然。
根源，還是不自信。
陸凡深究祖上三代，都是根正苗紅的正宗貧農，繼續上溯，也許某一代是個地主吏。但是那種老祖宗也未必認得自己，更別未卜先知的給自己偷偷留下幾件價值連城的傳家寶。時至如今，陸凡隻是一個本科畢業碌碌無為的普通人，沒有背景，也沒實力，閑暇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宅男。
“真是連被人大張旗鼓取笑的資格都沒有啊。”
陸凡躺在黑暗裏，眼睛卻是越來越亮。
“這個老頭不是普通人，即便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起碼現在看來對我並沒有惡意。如果我能從他這裏學到些東西，不定以後就能出人頭地。退一萬步來講，哪怕是更糟的結果，總比現在的處境要強。”
“拜師，拜師！”
陸凡暗暗下定決心，拜師！對這算命老頭的第一印象雖然不好，但是人家有絕活啊。縱觀電視劇電影動漫等等，遇見高人倒頭拜師絕對沒毛病。
這一夜迷蒙睡去。
大雨初歇，黎明的曙光剛剛降臨。
隔壁算命老頭的鼾聲越打越響，整個屋頂都幾乎給掀飛出去。陸凡猛地醒過來，一夜睡的雖然不踏實，那入魔一樣的噩夢卻是沒有出現，也難得的讓他心中有些輕鬆，對於算命老頭這表現，他也就不計較了。
更何況，如今是有求於人。
打定主意，陸凡準備先下床洗刷，然後用兜裏並不寬裕的錢去買點早飯，討好討好這個算命老頭。
一分鍾後。
陸凡看著鏡子裏那血紅猙獰的左眼，幾乎摔倒在地上。
陸凡長相雖然不算玉樹臨風，但認真打扮起來的話，還是有幾分鄰家大哥哥的風度。然而此刻鏡子裏呈現的，卻並不是大哥哥的溫柔。恰恰相反，那宛如深淵惡魔一般的左眼散發著無盡詭異而幽暗的氣息。
仿佛是擇人而噬的地獄之門，正在緩緩張開。
陸凡身體微微顫抖，強力服自己重新站到鏡子前。他心的扒開額前碎發，用力的看向鏡子裏那鮮豔血紅的眼睛。
一道道血絲密密麻麻的分布在那狹的空間中，又如同是一道道鎖鏈一般，緊緊的困鎖在陸凡的心上。
陸凡認得這隻眼睛。
他在夢裏已經無數次的被它折磨，而如今這詭異的眼睛，竟然直接出現在他自己的身上，陸凡的心髒在這一刻，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攥住，以至於連呼吸都是那般困難。
……
大雨過後，難得的好氣。清晨的太陽升起來，霞光璀璨，照耀在寧城的街頭巷尾，令人分外愉悅。
唯有陸凡除外。
他一大早抱著鏡子坐在算命老頭的門口，欲哭無淚。間或用那鏡子心的照一眼，隻是才看到一片血紅，就立刻飛速的閃到一邊去了。
這血眼曾是陸凡最恐懼憎惡的東西了，如今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那種感覺，實在無法言。
現在看來，唯一能給他解釋的，恐怕隻有算命老頭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屋裏終於有了動靜。
陸凡振作起來。
算命老頭打開門，見到陸凡在門口站著，奇道：“帥哥，起的挺早啊。你拿鏡子站在我門口幹什麼？給我用啊，很好很好，對，就是這個角度，讓我好好捋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