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一定是你以前國文老師最愛的小老師嘍。”看她一臉聰明樣。
她隻說:“這廟口的魷魚真的越嚼越香。”她又順手夾了一塊送到我嘴裏,順便把我的心緒從十年前拉回來。
“從小到大常經過這兒,但從來沒停下來吃吃看,更也沒想過第一次品嚐的同時,你就陪在我身旁……,喜歡有你的時候。”
她默默地凝視著我,我若有所思。
“對了,我下次帶我去中山女中找尋你高中時的樣子,好不好?”隨著香味鑽進嗅覺的同時,她靜靜地聽我說。
她點點頭,彷佛也若有所思,而我想到的是要提醒她回台北看看爸媽(養父母)
“姵柔,你在想什麽?”
“我今年的除夕過年想在花蓮度過……”她的表情裏好像對台北那邊的爸媽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你比較向往在花蓮這邊的溫暖依靠嗎?”或許親生父母,原生的根還是最終的親情寄托。
她沒有說話,低垂的眼簾裏滿滿的矛盾。
“那如果……,我今年考到台北的學校,你是不是……,也會跟著我?”好不容易我才把這句話說完。我想起台北那端對於我期盼的眼神。
“或許吧!”
夜幕漸低垂,車子停在天橋下的宜蘭天橋夜市旁,斜對麵是間水族館。
“這個夜市有著很多我小時候的記憶,我們現在站的地方以前是條大排水溝,沿著排水溝兩旁許多攤子林立有許多很棒的夜市小吃,還有打彈珠,投圈圈,BB彈射擊等等的好玩又可以得獎品的遊戲。”我牽著她在夜市人群中,順著小時候的回憶說給她聽。
“現在排水道已地下化看不到了,以前沒有頭頂上的這座天橋,一下雨夜市就沒什麽人,哪像現在有了天橋的遮蔽每天人都很多,再加上宜蘭農工改製成宜蘭大學後,學生人潮更熱鬧了。”我環顧四周,看著宜蘭這些年來的繁榮更新。
小時候,每當星期六的晚上,總是期待爸媽牽著我們三個小孩到這裏吃東西,玩投圈圈遊戲,就是丟那種用藤條圍成的小圈圈,投中什麽就送什麽的夜市遊戲,或是在彈珠台前將一顆顆彈珠推送到由一根根等距的釘子所組成的彈珠台內,最後看看底下打了幾排珠子,再決定獲得如:飲料或玩偶的獎品,最慘的就是一根小棒棒糖。
慢慢的到了國,高中時期,下了課就跟著同學騎著腳踏車來吃吃東西,與父母再來這裏逛的機會並不多;上了大學在台北讀書後,就更少有機會再回顧這曾經很熟悉的地方。
“要不是帶你來,我應該也不會在這裏吃東西吧。”在她麵前,我突然驚覺真的很久不曾來到這邊,甚至更久沒和爸媽再一起逛逛夜市。
“我們去逛逛那間水族館!”
過了馬路,一進水族館,她專心地端詳玻璃缸內悠遊自在,搖曳生姿的紅白花紋金魚群。
“我記得小時候我爸常帶我去台北民權大橋下來的那幾間水族館看魚遊來遊去的,我總會吵著我爸說要養頭大大的那種金魚。”她指著眼前吐泡泡,尾巴飄逸自以為是的大頭羅漢。
“阿斌哥哥,你的頭跟那條金魚好像喔,好可愛喔。”她拍拍我的頭。
我也笑笑。
我腦海兀自地想像她高興地提著膨脹的塑膠袋,裏頭裝了半袋的水與漂亮的金魚,她爸爸牽著她,小時候的可愛身影。
不知大家有沒有一種經驗就是,自從喜歡一人之後,好像就會跟著喜歡這個人小時候的樣子,而且也會把小時候的照片一一看個仔細。對於眼前的姵柔,我甚至腦裏快速閃過,如果將來與她結婚之後有了小寶貝,是不是跟她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可愛。
“阿斌哥哥,推薦一下這邊有什麽好吃的啊?”她拉著我,夜市裏是一攤攤傳統小吃,攤位兩旁充斥著許多外出覓食的學生與閑逛夜市的人潮,空氣裏還夾雜著燒烤與臭豆腐的香味。
“下次你來花蓮,我帶你去逛逛南濱公園,那裏晚上也很熱鬧。”她吃著臭豆腐興致勃勃的推薦花蓮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晚上我陪她投宿火車站前的飯店。
“宜蘭的夜空與玉裏的有什麽不同嗎?”我望著飯店外的星光熠熠,她問我。
“你在不在我身旁才會有所不同吧,不是這樣嗎?”
“你要吃漢堡或是蛋餅?”隔天一早,我拿著飯店的早餐卷到櫃台領了早餐回房間。
我約莫八點多便好整以暇的等著她盥洗之後,陪她吃完早餐,幫她找到在旁邊小沙發縫裏的發飾。看著鏡子裏的她梳整著過肩的亮麗直發,並微低下頭抓起發梢,順手紮起馬尾發式,我最後的樣子。
“阿斌哥哥,等一下吃完早餐,帶我去傳藝中心喔!”她拉拉我撒嬌。
“好!可是有個條件。”我輕輕從身後抱著她。
“什麽條件?”
“就是要親我十下。”
結果她隻轉過身親了一下,便說:“乘以十,再多也沒有了。”
“再多也沒有了,喔,是這樣喔!”我佯裝無所謂的樣子。
下一秒,伸出手指搔她脖子癢,“好啦,好癢喔!留到下次再補親吧。”她笑出眼淚求饒著。
今天宜蘭出太陽,還有機車上一對年輕人出遊的高興心情。
傳藝中心在羅東鎮,距離宜蘭市大約半小時的車程,最主要的參觀景點是左右兩排兩層樓高的紅磚建築,兩排建築物中間的走道非一般直直的走向,而是呈微微的S型彎道,這可是古代防止海風直直吹入的精心設計,同時也有阻檔海寇長驅直入的效果。
在每棟建築物皆是古色古香以紅磚頭為主結構的仿古造型中,仔細一看每棟二樓的屋外窗台造型都大異其趣,展現不一樣的人文風貌,聽解說員說這可是收集了全台所有清末民初時期的建築樣式風格。
而這條S型的街道上展示販賣著具有各個地方特色的商品,小吃方麵,諸如:“糖葫蘆,狀元糕,麥芽糖,龍須糖,……”,小玩意包括:“布袋戲偶,陀螺,藍染服飾,益智遊戲,……,吃的,玩的,穿的,戴的,包羅萬象。盡頭還有一個地方文物展示館,裏頭包含歌仔戲服,古代迎娶大轎子,肚兜,纏腳三寸鞋,……”
我看著展示中的八人大紅轎,“是不是娶你的時候,就需要這種八人扛的轎子?”
“誰要嫁給你?”她故意皺眉一臉疑惑。
我隻好自討沒趣地鼓著嘴,晃晃頭假裝沒聽到。但我們的手還是一直牽著。
繼續往下走映入眼簾的是明,清時代女子所穿的肚兜,在整片展示牆上掛著一片片展開的古代內衣,遠遠看像是菱形的一塊塊布料貼在牆上,或許是因為穿在裏頭,貼近肌膚的布料,所以顏色以深藍色居多,當然也有幾件繡織著美麗的圖案,質地應該滿輕柔的。
“等一下買件衣服給你,好不好?”
“什麽牌子的,GUCCI?BALLY?ARMANI?”她繼續凝視著眼前一方方閨房裏的象徵。
“D-U-D-O-U的,有聽過嗎?”我把五個英文字拚出來。
她歪著頭,緊著眉,越發迷糊的神情。
我指指牆上,她嘴裏又碎碎念著:“DU-DOU,DU-DOU,肚兜……”。(“DU-DOU”的讀音像“肚兜”)
“孫老師,這個梗不好笑,謝謝。”
“看你嘴巴念著一直努力想的表情,我就很想笑。”我已笑到快不出話。
“我還以為是什麽名牌我沒聽過的……”她粉拳揍我的肚子。
下午兩點多,回到火車站附近逛進誠品書局,我順手翻閱“蟲誌”飼養昆蟲的相關書籍,她則偏好名作家的散文集,在百貨公司底下一樓的書香空間裏,我們肩並肩地倚著對方,指著書裏精采的片段分享心頭的感受,無形中也讓彼此更了解對方種種對其他人地事物的想法見解。
後來,又吹著風在宜蘭市區隨意亂晃讓她在機車上從身後抱著我,在宜蘭一間有名的牛舌餅店前停下,我讓她帶一些在車上吃。
“車上小心喔,姵柔。”下午五點多送她搭上往花蓮的火車。
“嗯!這兩天好好玩喔,很開心!跟你在一起很棒,那我先回家去嘍,你騎車小心。”
輕輕揮揮手道別。
晚餐後,“我們家的年夜飯結束了勒!新年快樂囉!”除夕夜,她的來訊。
“看著隔了鐵軌月台上的你,你也遠遠地望著我的方向。那時,好想把你留住,或者,跟你去花蓮。對了,打個電話回台北跟爸媽說新年快樂吧!”
“我下個禮拜就要回台北了,我要趕在我爸(養父)出國談生意前與家人相聚。還圍在撲克牌旁聚賭嗎?感謝你這兩天的陪伴,新年快樂!”大年初一的淩晨,她的來訊。
“還不睡喔!12點多了耶,頭還暈不暈?”時間初來到大年初一的喜氣洋洋,想聽到她的聲音。
“還好,我在火車上有休息一下。”電話中聽到她的聲音,就想親她的臉頰。
“我剛跟我媽玩撿紅點,這是每年過年才有的家庭活動。嗯……,過幾天想去花蓮找你耶!”
“真的嗎?”
“那你要帶我去好玩的地方喔,比如說:太魯閣啊。”
“好啊!”她的聲音很雀躍,我也是。
大年初一的晚上,是我們這些老宜中畢業生每年固定舉辦高中同學會的時刻,每每這天的下午大家便會約一約去某位同學家聊天哈啦拜年,趁著大家在工作之餘回到宜蘭故鄉過年團聚,以填補一下這年來生活,工作上的點點滴滴。
宜蘭高中306班同學會今年已堂堂邁入十周年,我們這班畢業同學感情特別要好,每年至少會在這個時候見一次麵,而每年聊天的內容也漸漸的也些轉變,我還記得五,六年前正值大學花樣瘋狂年華,大家聊的是:“買什麽樣式的機車?追哪一個妹?”;當兵時:“下部隊在哪個營區?哪個單位比較涼?”;出社會工作:“在哪家公司上班?在新竹科學園區嗎?”;直到最近:“婚宴在哪裏舉辦?車子要買福特或三菱?”。
隨著我們的成長或者說年齡的增加,我們這群高中死黨外表沒什麽變,但稱謂上已漸漸地從“男朋友”變成“好老公,好爸爸”,而且慢慢的開始有人會帶另一半(女友,老婆)一同參加同學會,我想再過幾年小孩也一起帶來的話,陣容便會越來越龐大熱鬧。
晚上的聚會如往常在宜蘭火車站附近的餐廳舉行,邊享用眼前的美食邊與同學聊天話家常,在接近四十位同學之間的話題中東聊西扯,兩,三個小時一下子就過去,總是在餐廳快打烊我們才閃人,朋友還是老的好,往往欲罷不能的幾個比較熟的又會轉移陣地到文化中心旁的飲料店續攤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