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說姐姐今晚又會從花蓮過來找她,四點五十放學後我們先去桌球室PK到六點多,之後她先回住處盥洗,我負責去買統冠超市旁她愛吃的炒麵,以前我們還沒在一起的時候誰輸球誰就去買,但那時候總是我輸球,到後來我變強了,現在雖然換我贏球,但還是我要去買,戀愛真的可以讓人甘願付出任勞任怨。
瞧她一口口大快朵頤,滿足的品嚐我帶回來的晚餐,眼前的她掛著姵柔式的招牌微笑,心頭便飽滿著最大的成就感。
雖說姐姐來看她是件好事,但吃醋的情緒卻無法抑止,好想把她藏在口袋裏奔回宿舍藏起來,讓她姐姐找不著,也或許是不想被姐姐搶走我心愛的她,在離開前一刻我給了她一枚吻痕在白皙的脖子上,彷佛是注記她是我的。
道別前,微亮的門口燈光旁,大樹下擺著我們共有的腳踏車,捉起把手牽著它即將離開的同時,輪子竟卡到旁邊的石頭絆了一下,難道連腳踏車也明白主人的心境,相見不難別卻難……
“披著你的外套,被你的溫暖包圍,欲語還休,分手前的那個吻仍舊叫人心悸,在清晨時分仍然無法扼抑想念你的心情,很是矛盾……,明知不該執念如此……,就是愛你。”淩晨,她的來訊,我正躺在床上,溫習鼻息間她身上的香氣。
其實矛盾的不隻她,我更是如此,但我仍深愛著她,像是對無言的命運對抗那般的濃烈。
“越來越冷了!我熬了一鍋粥呢!要試食嗎?”隔天第二節下課,她傳來關心的訊息。
“姐姐回去了嗎?”我一進門,環顧四周看是否有其他人在,她正高興吃著。
“好啦,快吃喔!我知道你昨晚很想我啦!”她指著我的大碗公裏滿滿的排骨清粥。
“親我一下,快!”我露出再度奪回她的勝利表情,像個宣示主權的小孩。
屋子響起連續好幾個深吻在臉頰,那種很響的kiss聲。
“對了,早上上課時還被眼尖的學生問脖子上的草莓是怎麽回事?”她指著粉紅色的吻痕。
“你就說是數學老師來簽到,就像在教學日誌上的簽名一樣啊!”我笑笑。
“最好是啦!那不整節吵翻天都不用上課了。”她沒好氣。
我們三,四節都沒課,可以在這個小天地裏鬥鬥嘴。
我望著香氣四溢快被我吃完的美食,一連串的昏黃色記憶也隨之浮現腦海。
“吃著你煮的粥,讓我想起我們剛認識不久,我還沒喜歡你的時候,有次我們把你爸媽帶來的雞湯用小電磁爐在桌球室裏加熱,兩個人就在桌球室享用那鍋鮮湯。”我微微皺著眉頭回憶著。
“對啊,那時候是借用桌球室的插座加溫,也沒想到要來我這裏,那時候我們還沒那麽熟。”她喝了一口粥。
“老實說,那時候我想提議來你這邊在餐桌上一起吃會比較好,萬一忽然有人也來打桌球,看到有人在桌球室裏吃東西就不太好,但我不好意思開口。”那時候對彼此的感覺還是友情。
她笑一笑。
此刻的我心裏升起一種名為“幸福”的暖暖滋味,與她如此靠近在餐桌前。
“那時候我還說鍋子我拿去宿舍洗,你說不用了。”
“我記得那大概是你輸我兩萬塊之後的那個禮拜,那時我也還沒喜歡你。”她有些靦腆的笑容。
“對了,說到這個,你還欠我兩萬,再加上這一碗粥,算你兩萬五就好。”她捏我的臉頰假裝討債。
“那可以用洗碗來抵債嗎?”我佯裝驚愕,吐吐舌頭。
她低頭緊眉,裝出我考慮考慮的表情。
我的嘴唇緩緩地靠近貼著她的耳際,“那陪你一晚抵債。”我輕柔呼氣。
她的嘴唇也悄悄接近,“真的嗎?”
正當雙唇幾乎相接……
“我知道你一定又會說,是陪你一”碗“,一碗粥。”
“老梗了,阿斌哥哥。”她拍了我頭一下,別過臉去繼續把粥吃完。
“好吧,算我演得不像。”我也識趣的低著頭把碗裏清乾淨。
用完餐,伴著嘩啦啦水聲,我在流理台前清洗碗盤,她從身後環著我的腰際,我一麵說話,她把耳朵貼在我背上,聽著從我身體裏傳出的講話聲,她說這聲音聽起來很渾厚,而且又抱著我,這樣很有安全感。
“升旗典禮開始,全體肅立……”早晨七點多,司令台的司儀喊著朝會的口令,台下是整個玉中的全體師生,學生五百多位,是迷你了些。
我的班級排在她的班級正後方,她總是在她班級隊伍後方微低頭來回走動,偶爾跟學生說幾句話,我也習慣站在班級後方,隔著兩排自己班的學生,目不轉睛地凝視她來回的身影。
元月初的金黃色暖陽斜映在她纖細的身軀上,或許是和煦的陽光,也許是她令我著迷人,對於學生們都覺得無聊的升旗典禮就我來說,卻是另一種形式的兩人約會。
早晨的朝會,心頭漾著幸福,我猜,她也是。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曉得台上誰講過什麽話,頒了幾個獎,耳朵裏不知不覺台上校長,主任的講話聲開始轉弱,漸漸被昨晚我們的情話給取代。
想著她泡的咖啡是多麽香醇;
想著她下五子棋快輸掉時,總是故意移動棋盤,打亂棋子,賴皮嬌嗔的說:“這局不算啦!”。
想著昨晚伴著微風走在操場,還有星星與月亮高掛。
想著她高興地品嚐著我為她買的燒仙草或烤玉米,然後她便會以開懷的眼神嘴角回報我。
想著剛剛為她準備的熱騰騰饅頭或水煎包當早餐。
想著她老愛捉弄我,把牙膏塗在我臉上還不打緊,有時還滑進鼻孔裏,害我打噴嚏都是薄荷味。
想著她在客廳長椅小歇時,就是老抓著我的手不放,“你的大手好溫暖喔。”有時我手麻了,就用我手腕上的手鏈代替一下。
想著她的海鮮麵……
啊!一個太入神,我竟不知不覺地走到自己班的前方,她就在我眼前幾步前方,望著她的背影中間沒隔著任何誰,旁邊的學生隻是發呆地站在草皮上。
有這麽一,兩回她悄悄地把頭往後偏,往我這個方向快速瞥了幾眼,像是在看看我是不是隨時用視線守著她。而此刻的她也會淺淺的怕被學生發現似的,嘴角微微上揚,給彼此甜蜜短暫的眼神交會。
“晚一點再打給你,我可愛的姵柔,好不好?”星期六下午,人在東吳大學圖書館的我在手機裏與她聊完最後一句。
“親愛的孫老師:人若是會胖,果然不會是沒理由,世間一切因緣法皆是有因必有果!此乃愚者近日領受深切而有所興發,顧於此深更與爾分享,還望忖度賜教。”星期六晚上她的來訊,我才想起要再打給她確認明天的九份行。
星期天早上,她在往瑞芳北上的火車上來訊:“今晨蘭陽平原的山水沒有記憶中的清澈,一畦畦的水稻田映襯著灰沉沉的天色,窗外飄著絲絲細雨,列車不計東西的逕自前行奔馳,終點站……,山中之城。”
“頭一次期待火車能飛快奔馳,讓我快快見到思念兩日的你,心不在焉地看著一幕幕掠過的綠意環抱霧雨氤氳,山光水色再悠美,也不敵佳人的回眸。我猜,若我們前一世就已相遇,那肯定是在煙雨飄渺的九份山鎮。”我回訊。
“說過去太邈遠,講未來卻又虛妄!就說現在吧……,月台上熙熙攘攘的旅客,被一班接著一班的列車載往下一個停靠站,而我又一次的滯留在這個陌生的月台,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有你……”她的回訊。
她早我幾分鍾到達瑞芳站,當列車緩緩駛進站內,視線鎖定在月台上的人群,一張張臉刹時從我眼前閃過,正當我試著找尋月台上她的身影,旋即她水漾的眼睛一閃而過,或許她還沒看到列車上的我,車甫停,飛奔她身旁。
“這地下道與花蓮的地下道有什麽差別?”手牽手步向瑞芳站的出口,她問我。此時,地下道往出口方向的日光燈下映著一對戀人的影子。
“差不多啊!不就人來人往。”我邊喝水邊回答。
“既然都一樣,上次有一個人在花蓮地下道說了幸福的五個字耶,那五個字我都快忘記了,想再複習一下……”她停下腳步想起某件事滿懷幸福地笑著,微亮的燈下映著她細嫩的膚質。
我也瞬時想起當初表白的那個橋段。
“你好久沒說……”她牢牢的牽著我,嘟著嘴拗著。
“我愛你!”我眼神堅定。
“沒聽到,阿斌哥哥。”她眼睛閃著晶亮,感動的微微淚光。
為了證明熱血的愛情。
“姵柔,我愛你!”繼花蓮地下道之後,又有表白達人在瑞芳地下道勇敢大聲示愛……
在瑞芳站對麵搭上公車,一路山坡蜿蜒,她緊抱著我,我靠在護欄上,鼻腔裏都是她的發香。
“是不是如果我們都不下車,你就可以永遠這樣抱著我。”我輕柔的聲音,眺望遠山。
“才不要這樣呢!”她故意不屑地說,吊我胃口的表情。
“我頭暈暈啦!阿斌哥哥。”她嘟著嘴說。
“好,乖喔,我抱抱。”我真的希望這車一直開,一直開,開到一個隻聽得見彼此心跳的地方,沒人能打擾我們。
“我們先到老街逛逛,你第一次來嗎?”我拉著暈頭的她。
“我之前是自己一個人來。”她懶洋洋的回答。
“我之前也是跟研究所同學一起來的。”一樣陰雨綿綿,整個山城彷佛像是被雨洗過似的。
“我那時候來也是下雨,我最愛雨天了。”眼前的霧蒙蒙讓她有些精神。
“所以,在這老街上,也許我們之前就可能擦肩而過嘍!”我眼睛一亮。
“若坐著時光機回到過去,回到眼前的這老街上,回到那時擦肩而過的你,你猜我會回頭跟你說什麽?”我像小孩子異想天開地問她。
她眼睛骨祿祿地轉啊轉,“……”沒有回答。
我會對你說:“你以後會遇到一個很愛你的人。”
她滿是感動的眼眸,“我會回答:先生,你有毛病啊。”說完就把我抱得緊緊的。
“而且還有一句話。”
“嗯?”她眨眨眼睛。
“愛你的期限是一萬年。”
昔日“也許的擦肩”,此刻“真實的相擁”。
好不容易在時光的因緣際會下我們遇到了彼此,也讓兩人走在九份老街的此刻,把對方牽得更牢,害怕隻剩擦身的可能。
隔天的星期一中午,“快掛了!你不是說要拿那藥給我!”她在住處頭痛的緊,簡訊說道。也許是昨天去九份給冷到了。
一下課看到簡訊立刻飛奔她身旁。“先吃一顆藥,我都在你身邊喔。”輕撫她的額頭。
“沒有你的手,就是睡不著啦,阿斌哥哥。”於是讓她握著我的手睡覺,另一手則拿著書把發時間,盤腿坐在她的床邊。就這樣不動的姿勢許久後,手抽出她的範圍,將我手腕上的手鏈取代已麻木的左手,輕聲地下樓回學校。
晚上約莫十一點去她的住處看看她是否好轉,一進門隻見樓下桌上的紙條,“親愛的孫老師:當你看及此,約莫我已經睡去!未能與你道晚,談天,甚是遺憾,深夜時分,盼多保重,莫要像我,受風寒所苦,很不自在!祝明天愉快 by your Rou PM10:00”,見此紙條,輕輕地手拿一杯溫開水上樓,走到二樓她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