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連綿的山脈後麵正是玄丘村,此時天邊破曉,微弱的日光籠罩著靜謐的村莊,原先晨忙之景蕩然無存,本就不大的一片村落愈顯得空蕩幽寂,雖然神聖莊嚴,卻難免讓人望而生畏。
阮筠僅是在玄丘村住過一年便能察覺到其中不對勁,何況華妗在此住了十年,怎會看不出來?二人心中一緊,對視一眼後連忙分頭去了。
四周隱隱傳來哭聲,華妗心中慌亂一路奔向家中,推開房門,隻見白老翁直挺挺的躺在榻上,枯瘦的兩頰和眼窩深深的凹陷進去,整個人瘦的像隻有一張皮裹著白骨,但麵上卻有一絲異常的紅暈。他的眼是閉著的,嘴卻是微微張開,口裏含了一根人參須,從兩頰輕微的起伏依稀能看出還吊著一口氣。
想來分別是白老翁還身體健碩,肩上挑著一旦柴火也沒見怎麼喘氣,笑著對華妗說:“蘋兒,你放心的去吧,同仙人好好學本領,將來有出息哩!不要記掛爺爺,爺爺身體好的很,再挑十年柴都沒問題。你有空啊......就回來看看爺爺,我聽說那些仙人都會飛哩!到時候你也飛回來,那樣氣派!”
當日華妗與白老翁淚別時未敢說自己其實是魔族,反說是同仙人學道去,實則是仙魔之分在世人眼中明暗分明,她不願爺爺擔心。前些年她偶爾也會回來小住幾日,盡盡孝道,可近些年墟魔宮裏實在諸事繁雜,她也抽不出身來。誰曾想再見時竟已是這般模樣。
華妗身子一軟跪倒在榻邊,兩行清淚浸透了被褥,幾乎泣不成聲的道:“爺爺,你怎麼了?你睜開眼看看蘋兒啊,蘋兒回來了。”
白老翁眼皮似乎動了動,可僅是一瞬罷了。姒妧見狀連忙上前道:“讓我看看。”她先是翻開白老翁的眼皮瞧了瞧,再伸手去搭脈。華妗在一旁揩去淚水,閉氣凝神,生怕影響到姒妧,但見姒妧神色漸漸凝重,華妗心中“咯噔”一下,便知大事不好了。
姒妧收回手,將白老翁的手放回被褥裏,再將被角掖的緊實了,這才同華妗道:“白爺爺的情況很奇怪,像是傷風體寒,可......可他體內氣血旺盛宛如壯年之人,卻又精氣衰竭如同將死......我從不曾見過這種怪病,但見他唇色正常也不似中毒所致”她搖搖頭,頗有歉意的道,“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正在此時阮筠麵色沉重的衝入屋內道:“溫姐姐不見了。”
華妗死死咬住唇,問道:“那村裏的人......”
“大多數人都快不行了,他們精氣逐漸衰竭,頂多還能支撐一個時辰。”沈執歸站在門口,搖了搖頭。他身邊跟著個五六歲的女娃娃,哭的跟淚人似的,踉踉蹌蹌的跑進來,跌坐到華妗腳邊,道:“白蘋姐姐,救救我爹娘,求求你救救我爹娘!”
華妗幾乎支撐不住,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辦.....怎麼辦?”
阮筠當機立斷的道:“當初溫姐姐是以妖力替村裏的人續命,既然她可以,那我們自然也可以做到。姒妧,這樣可行麼?”
“若按你們所說,應是行得通的,可不知這妖魔之力能否融合,若是不能那就......”姒妧輕歎一聲道,“回天乏術了。”
華妗勉強止住淚道:“總要試一試。”阮筠將白老翁扶起,華妗盤膝坐在他身後,煙紫色的魔氣在她手心中慢慢彙聚,她小心翼翼隻用了三成功力拍在白老翁背後。隻見淡紫色的光華漸漸從她手心渡到白老翁體內,白老翁的麵色似乎略有好轉,麵上愈發紅潤。正當華妗要加幾分功力時,隻聽姒妧沉聲嗬道:“快停手!”
華妗一驚,手中動作慢了幾分,姒妧連忙搶身上前,一手扶住白老翁將將要倒下的身子,一手懸在他的頭頂,將華妗方才渡過去的魔氣盡數吸了出來,他麵上的紅暈漸漸又淡下去,顯得灰白無力。
阮筠眉頭緊皺,問道:“怎麼了?”
姒妧將白老翁的身體放好,搖搖頭道:“不行,他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抵抗華妗的魔氣。你看他方才麵色紅潤過度,是氣血逆流所致,若是強行灌輸功力必將導致七竅流血而亡。”
華妗方才收手時十分突兀,因此遭了反噬,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她卻無暇顧及這些,隻是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